听着春桃恐惧的哭声。
乌鸦刚刚还在庆幸自己活着。
一瞬间,就发现自己活着的世界,也是个无间地狱。
一想到这些人高马大的洋兵,被他们一个一个地轮流糟蹋,她就不寒而栗。
只昨夜,应付那一个,她就不想了,就受不住了。
若进去了那里,是生不如死,她活不过几个晚上。
她微微抖着身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问王妈。
“李管家在吗?”
*
“在在在。”
王妈不知怎地,就看着眼前这位姑娘,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救星,是这一屋子人的救星。
外面那么乱,就说昨晚,如果不是那个洋人来这宅子里驻兵。
今天、这会儿,又是什么光景? 会有多少其他洋兵进来烧杀抢掠。大家伙儿,还能吃上今天这碗饭?
李管家很快就过来了。他表情严肃,心中沉重,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无。
今天见到的所有景象,都让他震惊、心痛、恐惧、无能为力。
如今,他感觉自己,也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这几日只是在苟活着罢了。
那么多人命贱如草芥,脑袋说没就没。
他看着这年轻的姑娘。
昨夜那哈长官亲自抱她进来的,又共度一夜。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比起外面那些惨绝人寰的女子,被凌辱后随意曝尸的景象,这姑娘的待遇,别说好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在做神仙。
他早上就被哈德里本人吩咐过,要照顾满足她的要求。
此时哪敢怠慢,弯腰就行礼,恭恭敬敬。
“姑娘。”
“李管家,我再问问你。”
乌鸦在宫内可是见过小主问话的,耳濡目染,自然也有了几分气度。
她让李管家把今日见闻再讲一遍。
王妈和春桃在一旁,被迫张着耳朵又再听一遍。听完,更是直抹眼泪了。
李管家一边说,乌鸦一边问细节。
最后,她问的是。
“你可瞧见,李府带去的这些洋兵杀人了?对姑娘……那样了?”
“你们只是经过那里,还是直接动了手?”
洋兵们的长相、军服、跟的队伍还是有所不同的。李管家细细想了想。
他是跟着西瓦尔翻译的车,西瓦尔跟着那位哈长官的车。
李府出去的这些兵,倒是一路上没见到他们杀人。
联军公开将崇启全家凌辱示众后,就下令军队抢劫三日。哈德里的兵,便一路都在店铺、大户人家抢东西。
什么都抢,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金银珠宝首饰。抢到的装满了一推车,组成一队,就往一处地方运,据说是德军的库房。
不过,他也看见有的李府洋兵,去凌辱姑娘。哈长官也并没阻止。
他跟着进了处大宅子,里面尸体无数,有女人的死状惨不忍睹,死前遭了不少罪。这帮德国兵进去晚了,也就再搜罗了一遍,翻出来了些东西就走了。
后来,他坐的这辆马车里,装满了食品、物资,就把他送回来李府卸货。卸完东西,那车又走了,估计是又回去装运了。
但是,他只跟了其中一小部分队伍,也未必能见德军行事的全貌。
乌鸦心里琢磨着。
至少,哈德里的兵,没有那么残暴、虐杀,无恶不作。更多只是趁火打劫。
她想起昨晚跟他一起坐着用餐,他递给她罐头的样子。目光中是温和的善意,很自然、并不伪装地,想与她分享。
他索取、强占,但明显又不是畜牲般的发泄,自始至终对她,有些怜惜和温柔,很在意她的感受。若与外面那些女子、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的描述相比。他,很是克制。
那个人,还算是个人,不是禽兽,还有个人的样子。
她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多。
但听到街上的惨状,她至少明白: 如果,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昨天,她可能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在那间破房子里了。
他的确强要了她。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八国祸乱,她此时尚在宫中,被皇帝偶尔看中临幸。
接下来始乱终弃,被打入冷宫,被小主、妃嫔们针对整治,就能确保命运有所不同吗?
*
那座皇宫里,她的确像活在几千只乌鸦中的一只那般,毫不起眼。但那座皇宫,也充斥着权谋、宫斗,让她比一般女子见多识广。
宫中对宫女规矩多,又有诸多限制,又安排各司其职、多年来只做一件事。经常导致很多宫女出宫后,什么都不会干,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可乌鸦做司衣宫女,六年多来,从无行差踏错,没被罚过。自然是多听、多看、多想,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那里是全国最聪明、尊贵女人的集中之地。宫中规矩虽有严苛,小主和贵人的宫斗争宠手段也会耳濡目染。
那也是另一种生活的教育,锻炼出来了她做事仔细、多思多谋的习惯。没吃过太多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她看了看沉默着的李总管,又看着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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