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陪着大侄子荒废学业。
直到今日亲情量巩固的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溜达出来。
他也没立刻出宫,反而让太监把剩下的土豆炖牛肉扣在香喷喷的白米饭上,就这么端着,悠哉悠哉往文华殿那边晃去。
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是他人生的信条之一。
刚靠近文华殿。
只见殿外那宽阔的汉白玉回廊下,平日里道貌岸然、指点江山的文武百官们,此刻正以各种姿势解决朝食。
穿绯袍的一二品大员实在拉不下脸面,勉强保持官威,背靠朱红廊柱,端着粗瓷大碗,慢慢吞咽,每吃一口眉毛就皱一下,仿佛在吞沙子。
“二哥只是让你们体验下百姓吃的粗粮,又没叫吃猪食。”李洵低声吐槽,又忍不住笑。
品阶稍低的官员或是更随性些的,则干脆不顾形象蹲在廊下,捧起碗闻了闻,闭起眼睛闷一口。
更有几个年纪大的老臣,大约是腿脚实在酸软,也顾不得地面冰凉,垫了张帕子,便直接坐在了台阶上,看着颇有几分凄凉。
李洵瞧着这场景,差点没乐出声。这帮老家伙,平日里哪个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山珍海味吃惯了的?
此刻一个个愁眉苦脸,对朝食难以下咽,那副可怜劲儿,都让他忍不住想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丢过去了。
嗯,这话不对。
他李洵都不怎么用铜板。
李洵刻意端着那碗香飘十里的土豆炖牛肉盖饭,大大咧咧就走了过去。
肉香、酱香、还有土豆特有的淀粉香气,在寡淡无味的朝食面前是颇具毁灭性打击的。
顿时。
无数道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他身上,五官都嫌弃挤到一起了。
李洵喜欢看这群朝廷栋梁咬牙切齿,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样。
大臣心里立刻开始疯狂吐槽。
“这煞星怎么来了?!”
“忠顺亲王不去搂着家里大老婆小老婆,不去抢人妻子,强迫民女,跑来关心边关战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看他是来看笑话的吧?或者又是来嗑瓜子听戏的?”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免得倒霉。”
“今儿不知又是哪位同僚被他盯上了?”
“唔…什么味道这么香?是他碗里那东西?”
李洵才不在意这些充满鄙视的目光,自顾自扒拉了一口饭。
土豆的软糯和牛肉的酥烂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起码要多吃几天才会腻了。
腻个把月,又继续吃。
这时。
有几个属于朝会只能站殿门口品阶不高,刚够资格进殿门槛的官员,鼓起勇气陪着笑脸凑上来请安:
“下官参见王爷千岁。”
李洵心情正好,瞧了他们一眼。
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碗里的肉,便大发慈悲。
用筷子夹起牛肉和炖得烂烂的土豆,分别赏到他们几乎没动过筷子的朝食碗里:
“来来来,尝尝鲜。”
李洵结交不在意对方官位高不高,身份尊不尊,反正都没他尊。
顺眼有用就行了!
那几个小官受宠若惊,连连道谢,赶紧将肉塞进嘴里。
只一口。
那浓郁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口腔炸开,对比之下,自己碗里那点清汤寡水简直就成了猪食!
忠顺王吃的也是朝食吗?
你的朝食,我的朝食好像不一样。
真真是天上地下啊!
李洵端着碗,像个散食童子,在或站或蹲的大臣们中间溜达,看谁不顺眼就毒舌两句,看谁巴结就赏块牛肉土豆。
他一眼就瞥见了正努力缩小存在感,躲在人后的户部尚书陈敬明。
陈敬明心知今儿朝会讨论北方战事,估计是要被老板拖堂,想到难以下咽的朝会,便自己带了爱妻便当。
李洵溜溜达达走过去,伸长脖子看了看他碗里的菜,哟呵!有肉有菜,居然还有烧鹅?
陈敬明被李洵瞧得浑身哪哪不自在,虽然吃了一次亏,但尚书的威严不可失,特别是在众多同僚面前。
故此,陈敬明站直了腰杆笑道:“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李洵故意提高音量:“没什么事儿,本王就是叙个旧。
好久不见陈尚书,东儿近来可好?啧啧,那孩子真是聪明伶俐,记性又好,本王瞧着就喜欢。
这么棵好苗子,不认祖归宗光耀门楣,实在可惜。
没准十八年后,又是咱大顺朝一位状元郎、尚书爷、甚至阁老呢,陈尚书说是不是?”
李洵倒没说谎。
他还是挺喜欢那个机灵的小孩子的,可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这话简直是拿着蘸了盐水的鞭子,专门往陈尚书心窝子最疼的地方抽。
陈敬明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又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含糊道:“王爷……王爷说笑了……”
心里早已将李洵骂了千百遍。
李洵才不管他,吃了一口土豆,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又转向旁边一位蹲在地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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