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86章 夜市中的温柔

当夕阳的余晖渐渐被夜色吞噬，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华灯初上，城市的灯光如点点繁星般亮起，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白天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商业区，此时也渐渐安静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回家，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变得稀少起来。

然而，就在这座城市的老城区护城河边，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夜市正悄然苏醒。这里没有商业区的喧嚣和繁忙，只有一片宁静与祥和。夜市的摊位沿着河边一字排开，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相辉映，仿佛一条蛰伏已久的巨龙，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展示出它那璀璨的鳞片。

夜市里，各种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小吃摊上，热气腾腾的煎饼、香气四溢的烤串、甜蜜可口的等，无一不吸引着人们的味蕾。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让人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温暖与亲切。

除了美食，夜市里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精致的手工艺品到时尚的服饰，从有趣的小玩具到实用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人们在摊位前驻足挑选，与摊主讨价还价，享受着购物的乐趣。

在夜市的尽头，还有一些街头艺人在表演。他们或唱歌、或跳舞、或演奏乐器，用自己的才艺为夜市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风情。观众们围坐在四周，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和掌声，为这个夜晚带来了更多的欢乐与活力。

夜市入口处，一座古色古香的牌坊上，“清风夜市”四个烫金大字在灯带的勾勒下熠熠生辉。牌坊下，人流如织，喧嚣鼎沸。各色小吃的香气早已不甘寂寞地弥漫开来，烤肉的焦香、炸串的油香、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那勾人魂魄的辛辣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捕获着每一个路过行人的味蕾。

苏念就是被这张网牢牢捕获的一员。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舒适的浅蓝色卫衣，搭配修身牛仔裤和白色板鞋，长发松松地扎成马尾，随着她的脚步在脑后欢快地跳跃，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她紧紧牵着陆时砚的手，像一尾灵动的鱼，熟练地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期待。

陆时砚依旧是一身简约的深色穿搭，剪裁合体的薄款风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与周围热闹随性的氛围相比，他显得有些过于规整和清冷，但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眸，此刻却温柔地追随着身前那个雀跃的身影，任由她带着自己深入这片他平日绝不会涉足的热闹之地。

人潮汹涌，不时有匆忙的行人擦肩而过。陆时砚下意识地收紧手掌，将苏念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身体为她隔开大部分的拥挤和碰撞。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确认没有潜在的危险，才又落回苏念身上，那谨慎的模样，不像是在逛夜市，倒像是在执行什么重要的护卫任务。

“陆老师你看！那边有卖糖画的！”苏念指着不远处一个围了不少小孩的摊位，眼睛放光，“我们过去看看！”

不等陆时砚回答，她已经拉着他挤了过去。老艺人手执小铜勺，舀起琥珀色的糖稀，手腕悬空，飞快地抖动，糖稀如金线般流淌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顷刻间，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引来周围一片惊叹。

“好厉害啊！”苏念看得入迷，忍不住鼓掌。

陆时砚对糖画本身兴趣不大，但看着她孩子般纯粹的欢喜，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棵沉默的树，为她挡去身后的推挤。

看完糖画，苏念的注意力又被旁边飘来的浓郁香气吸引。“是铁板鱿鱼！”她抽了抽鼻子，循着味道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摊位前围满了人，巨大的铁板上，切成花刀的鱿鱼在滚烫的铁板上滋滋作响，老板熟练地翻动、刷酱，撒上孜然和辣椒粉，升腾起的烟雾带着诱人的焦香。

苏念立刻松开陆时砚的手，像只发现目标的小猎犬，几步就蹲到了摊位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铁板上那些蜷缩、变色、散发着致命香气的鱿鱼须。她掏出手机，快速翻看着什么，然后转头，冲着站在身后半步的陆时砚用力晃了晃手机屏幕，声音里带着发现宝藏的雀跃：“陆老师！你快看！这家的评论超好，都说他家鱿鱼是全市夜市里最绝的！我们买两串好不好？就两串！”

她仰着头，路灯和摊位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充满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期待。

陆时砚看着那油渍斑驳的铁板和周围拥挤的人群，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眉头。他一向注重饮食卫生，对这种街头摊贩的食物向来敬而远之。然而，对上苏念那双写满“想吃”的眼睛，所有关于卫生和健康的考量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上前一步，不是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然地侧身，用肩膀和后背替她挡开了一个正挤过来点单的壮实男人。然后，他微微弯腰，指尖轻轻拂过她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声音温和地提醒：“慢点蹲，地上凉，小心膝盖。”

他的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做过千百遍。说完，他才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洁白的纸巾，抽出一张，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擦去苏念刚才因为扶着摊位不锈钢栏杆而沾上的一点油渍。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擦拭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对忙碌的摊主扬声开口，声音清朗悦耳：“老板，两串铁板鱿鱼，微辣，少放洋葱。”

苏念正沉浸在即将吃到美食的喜悦中，听到他的话，猛地惊讶抬头，像只受惊的小鹿：“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洋葱？”她记得自己只在很久以前，某次和他一起吃饭时，随口抱怨过一次讨厌生洋葱那股呛鼻的辛辣味，之后便再没提过。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明确说过“讨厌”这个词。

陆时砚低头，目光落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瓣上，那里不小心沾到了一点刚才试吃别家食物时留下的深色酱汁。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轻轻滚动了一下，再次伸手，用干净的纸巾一角，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那点碍眼的痕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记着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沉了几分，“上次在‘云境’吃沙拉，你把里面的紫洋葱圈全都仔细挑出来放在盘边了。”

那么细微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可能没在意，他却看在眼里，并清晰地记在了心里。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小声嘟囔：“……你记性真好。”

这时，老板将两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鱿鱼递了过来，酱汁浓郁，香气扑鼻。苏念赶紧接过，像是要掩盖内心的悸动，将其中一串递向陆时砚：“你快尝尝，真的超香！我没骗你！”

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咬了一大口。鱿鱼须口感q弹劲道，混合着咸香微辣的酱料在舌尖炸开，火候掌握得极好，没有丝毫的橡皮感。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嘴角愉悦地扬起，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终于吃到心爱小鱼干的猫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的泡泡。

陆时砚接过那串还在滋滋冒着热气的鱿鱼，却没有立刻动口。他只是侧着身，依旧保持着护着她的姿态，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周围摩肩接踵的人流，确保没有人撞到她，或者碰到她手里的竹签。偶尔，当他抬头看向她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便会不自觉地盈满纵容的笑意，仿佛在说：看你这点出息。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喧闹拥挤、充斥着各种不确定因素的场合。空气混浊，人声嘈杂，与他习惯的安静有序相去甚远。可是，看着苏念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从这个摊位跑到那个摊位，眼睛里闪烁着对一切新奇事物的好奇与兴奋，一会儿举着刚买的、晶莹剔透的糖画冲他得意地笑，一会儿又举着蓬松如云的，非要踮起脚尖递到他嘴边让他也尝一口……他便觉得，这满街嘈杂的人声、这略显混乱的环境、这浓烈得有些呛人的烟火气，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这世间所有的喧嚣，若因她而起，便都成了动人的乐章。

吃完鱿鱼，苏念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夜市里逡巡，寻找下一个目标。忽然，她看到不远处一个套圈的游戏摊位，眼睛顿时一亮。

“陆老师！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她兴奋地拉住陆时砚的手腕，指着那个摆满了各种小玩偶、陶瓷摆件和小装饰品的摊位，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小时候可会玩套圈了，是我们那条街上公认的高手！今天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她的手掌温热，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那温度仿佛能透过皮肤，一直熨贴到他的心尖上。陆时砚任由她拽着自己往前走，目光落在她神采飞扬的侧脸上，只觉得心头发软，像被阳光晒化的。

他的视线扫过摊位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奖品，最终落在角落里一只毛茸茸的、垂着长耳朵的白色小兔子玩偶上。他忽然想起，上周路过一家宠物店时，苏念曾在橱窗前驻足良久，盯着里面几只雪团子似的垂耳兔，眼里满是喜爱，却因为考虑到两人工作都忙，没时间妥善照顾而最终遗憾地离开。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他低下头，凑近苏念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喜欢那只兔子吗？套中它，我们就带它回家，给你养。”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承诺的郑重。

苏念猛地转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面的光芒比刚才更加璀璨，仿佛盛下了整个夜市的灯火：“真的？！你说真的吗陆老师？”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狂喜模样，陆时砚眼底笑意更深，肯定地点了点头：“嗯，真的。”

“太好了！”苏念几乎是欢呼出声，立刻松开他的手腕，兴冲冲地跑到摊位老板那里，买了整整十个塑料圈。她拿着那一摞轻飘飘的圈，走到划定的界线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目光紧紧锁定了最远处、也是奖品价值最高的那只白色兔子玩偶。

她回忆着小时候的技巧，手腕用力，将第一个圈抛了出去。塑料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可惜力度稍轻，落在了兔子玩偶前面的空地上。

“哎呀！”苏念懊恼地叫了一声。

她不气馁，调整姿势，又抛出第二个、第三个……然而，或许是太久没玩，手感生疏，接下来的几个圈不是偏左就是偏右，要么就是力度太大直接飞过了头。最后一个圈甚至脱手方向都歪了，软绵绵地落在了旁边无人问津的空地上。

十个圈转眼耗尽，那只白色的兔子玩偶依旧安然无恙地蹲在角落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失败。

“哎呀！怎么这样！”苏念懊恼地跺了跺脚，小脸垮了下来，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陆时砚，语气里充满了失落和不甘，“太久没玩了，手都生了！以前我可不是这样的！”

看着她从斗志昂扬到垂头丧气的模样，陆时砚努力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弧度，生怕笑了会打击到她。他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剩下的……哦，已经没有剩下的圈了。他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老板说道：“老板，再买十个圈。”

老板笑着又递过来十个彩色塑料圈。

陆时砚接过圈，站到苏念刚才的位置上。他身姿挺拔，气质清隽，即使站在喧闹俗气的夜市游戏摊前，也自带一种鹤立鸡群的清贵气场，引得周围几个年轻女孩偷偷侧目，低声议论着。

他没有在意那些目光，只是目光沉静地看向远处的兔子玩偶，估算着距离和力道。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扬，动作看似随意，第一个彩色塑料圈便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不偏不倚，稳稳地套在了兔子玩偶的木质底座上！

虽然不是直接套中玩偶本身，但这份准头已经远超常人。

“哇！陆老师！你好厉害！”苏念瞬间忘了之前的沮丧，兴奋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晃了晃，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比她自己套中了还要开心。

陆时砚侧头看她，被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取悦，眼底的笑意更深，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温柔的涟漪。他没有说话，手腕再次扬起，接连抛出三个圈。

这一次，圈圈落袋，精准无比。只不过，套中的都是兔子玩偶旁边的一些小零碎——一个陶瓷招财猫，一个迷你卡通存钱罐，还有一个带着闪亮水钻的发夹。

苏念在一旁看得屏息凝神，比考试还要紧张。

只剩下最后一个圈了。陆时砚掂了掂手中轻飘飘的塑料圈，目光再次锁定那只白色的兔子。他微微吸了口气，手腕的动作似乎比前几次更轻柔了一些，角度也做了极其细微的调整。

彩色的圈轻巧地飞出，在夜市斑斓的灯光下旋转着，牵动着苏念的呼吸。它越过前面那些小奖品的头顶，仿佛自带导航一般，精准地向下落去，然后，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那只白色兔子玩偶细长的脖子上！

“中了！中了！陆老师你太棒了！”苏念激动得跳了起来，抱着他的胳膊又笑又叫，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摊主老板也笑着走过来，拿起那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递给苏念：“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厉害！手稳心细！喏，你的兔子，拿着吧。看你笑得这么甜，这兔子也跟着有福气咯！”

苏念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她接过那个软乎乎的兔子玩偶，紧紧抱在怀里，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一样甜。她没有去反驳老板“男朋友”的说法，只是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陆时砚，带着一丝狡黠和探究：“陆老师，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练过？怎么这么准？”

陆时砚看着她怀里那只雪白的兔子，再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只觉得心中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坦诚地摇摇头，语气温和：“没有专门练过。只是……知道你想赢，提前查了些发力技巧和角度计算的小攻略。”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被他刚才动作带起的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轻声问，“喜欢吗？”

“喜欢！”苏念用力点头，声音清脆响亮。她将兔子玩偶更紧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紧紧地挽住陆时砚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声音变得柔软而依赖，“不过，有你陪着，比套中一百只兔子还要让我开心。”

晚风习习，带着夜市里各种食物交织的烟火气，也带来了不知从哪个角落飘来的淡淡栀子花香，温柔地拂过他们的面颊。

路灯昏黄温暖的光线将他们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在略显陈旧的地面上，两道影子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轮廓模糊，再也分不清彼此。

陆时砚的心，在她那句依赖而真挚的话语里，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酥麻之后，是漫无边际的柔软与悸动。他低头，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声音低沉温柔得如同这醉人的夜色，仿佛能滴出水来：“那以后，你的每一个愿望，我都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