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24章 咖啡馆里的“助攻”与心照不宣

从陆时砚那间充满书卷气息的办公室走到楼下颇具现代感的咖啡馆，不过短短一两层楼的距离，却仿佛跨越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午后的阳光已然偏西，光线变得更加醇厚金黄，以一种倾斜的角度，慷慨地泼洒在咖啡馆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将窗明几净的空间内部也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色调。隔着玻璃，苏念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最佳位置的林薇和陆时宇。

林薇正微微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专注地看着什么，唇角带着一抹恬静的笑意。而坐在她对面的陆时宇，则显得没那么安分，他时不时就伸长脖子，目光炯炯地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脸上写满了期待与好奇，那副模样，活像一只在枝头蹦跶、急切等待着什么有趣事情发生的小麻雀。

当陆时宇的视线终于捕捉到并肩从楼梯转角处走来的陆时砚和苏念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带着促狭意味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抬起手臂，用力地朝他们挥了挥，生怕他们看不见似的。

“可算把你们二位给盼下来了！”待陆时砚和苏念走近，陆时宇立刻笑着站起身，动作幅度略显夸张。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在陆时砚波澜不惊的脸上和苏念微微泛着红晕的面颊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苏念那依旧透着粉色的耳尖上，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满溢出来，“我刚还跟薇薇打赌来着，说你们是不是要在我哥那堪比小型图书馆的办公室里，一直探讨学术问题到天黑，连晚饭都省了。”

林薇也跟着优雅地站起身，她先是对着陆时砚甜甜地叫了声“小叔”，然后便亲热地拉过苏念的手，轻轻攥了攥，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了然和欣喜的光芒，压低声音，带着闺蜜间的亲密问道：“念念，怎么样？方案指导得还顺利吗？我小叔他没摆教授的架子‘欺负’你吧？要是他太严厉，你告诉我，我帮你‘批评’他。”

苏念被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脸颊上的热度又升高了几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避开他们过于直接的笑意，顺势在林薇身边的软座沙发上坐下，声音轻柔地回答：“才没有呢，陆教授帮了我天大的忙，那些资料真的太关键了。而且……还……还请我吃了特别好吃的糖醋排骨。”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几乎变成了嗫嚅，同时，眼角余光忍不住悄悄瞥向身旁正从容落座的陆时砚，带着一丝羞涩的探寻。

陆时砚仿佛没有听到弟弟和侄女那充满暗示的对话，他面色如常，甚至比在办公室时更显疏淡几分。他抬手，招来了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就在服务员走近的瞬间，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苏念低垂的侧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随即转头对服务员流畅地说道：“一杯美式，不加糖也不加奶。再给这位小姐一杯热可可，多放些珍珠，糖度减半。”他报出苏念偏好的饮品时，语气自然得如同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没有丝毫停顿或犹豫。说完，他才仿佛刚想起似的，抬眼看向对面的林薇和陆时宇，语气平淡无波：“你们要喝什么？自己点。”

陆时宇闻言，夸张地挑了挑他那双好看的眉毛，故意拖长了声音，语调扬得老高：“哟——！哥，我没听错吧？你连苏念喝热可可喜欢多珍珠、少糖这么细节的口味都记得一清二楚？我的天，我跟你认识三十多年，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喝咖啡习惯加两勺糖吧？这区别对待，简直令人发指啊！”

“你话一直这么多。”陆时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却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将摆在苏念面前那份硬皮封面的菜单，往桌子中央挪了挪，使得菜单那有些锋利的边角远离了苏念的手肘位置，避免她不小心被碰到。这个小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极其自然，仿佛只是顺手而为，但却一丝不落地全被心思细腻的林薇看在了眼里，让她忍不住低下头，嘴角弯起一个更大的、心照不宣的弧度。

等待饮品端上来的间隙，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精致链条小包里，拿出一个用浅绿色丝绒包裹着的小盒子，递到苏念面前，笑容温婉：“对了念念，这个给你，差点忘了。上次跟时宇逛街，在一家小众饰品店看到的，一眼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苏念带着好奇接过盒子，轻轻打开。丝绒衬垫上，安静地躺着一对做工十分精巧的银质小耳钉。耳钉的造型是饱满可爱的草莓，草莓籽用细微的暗红色宝石点缀，在光线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显得既俏皮又不失雅致。“哇，好可爱！”苏念忍不住惊叹出声，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充满了喜爱，“薇薇，谢谢你！你眼光真好！”

她欣喜地拿起其中一只耳钉，抬头就想对着手机屏幕的反光戴上去，却忽然发现自己今天为了方便，没有佩戴耳饰，自然也忘了带备用的小耳堵。她拿着耳钉，脸上露出一丝犯难的神情。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她身旁的陆时砚，忽然若无其事地从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塑料密封袋，袋子里面装着两三对崭新的、透明的硅胶耳堵。

“早上整理办公室抽屉，偶然看到的，”他将小袋子递到苏念手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眼神却温和地落在她有些无措的手指上，“想着这类小东西你可能偶尔会用得上，就顺手带上了。”

苏念愣愣地接过那袋耳堵，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她清晰地记得，大概一个多月前，在陆家的一次家庭聚会上，她戴了一副新买的耳坠，结果吃饭时不小心弄丢了一个后面的耳堵，当时她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这种小东西真是太容易丢了，下次得记得多备几个”，声音不大，而且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谈笑声淹没了。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句她自己都快忘了的、无心的嘀咕，竟然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并且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以一种如此体贴的方式，解决了她的小麻烦。

“哇！小叔，你也太细心了吧！简直是体贴入微啊！”林薇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夸张的赞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陆时宇，语气里充满了对比式的“控诉”，“你看看人家小叔，再看看你！我上次跟你说我那条最喜欢的项链搭扣有点松了，让你记得帮我拿去修，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你是不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陆时宇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老婆大人息怒！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保证，明天，就明天一早，我亲自把您老人家的项链送到最好的金店去修理，监督他们当天就给我修好，行不行？”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陆时砚，挤眉弄眼，脸上的调侃意味更浓了，“哥，真的，我服了。你这‘未雨绸缪’、‘暗度陈仓’的本事，不去开个侦探事务所真是屈才了。对苏念的事儿，你简直比人家自己还想得周到。”

陆时砚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无视了弟弟的插科打诨。他的目光落在苏念正笨拙地对着手机黑屏反光，试图佩戴那枚小巧草莓耳钉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因为不太熟练而显得有些紧张，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耳堵顺利地扣到耳钉针上。陆时砚看着看着，指尖在桌面上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极其自然地倾身过去，声音低沉而温和：“别动，好像有点歪了，我帮你。”

说着，他伸出手，指尖温热，动作轻巧而准确地从苏念手中接过那枚不听话的耳钉和耳堵。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和耳后娇嫩的皮肤。苏念在他靠近的瞬间，整个身子就下意识地僵住了，呼吸都屏住了，只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他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帮她稳稳地戴好了耳钉，指尖最后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按，确保戴牢了，随即便礼貌地收回了手，重新坐直了身体，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等他温热的指尖离开，苏念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脸颊已经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羞赧：“谢……谢谢陆教授。”

这极其自然却又充满亲密感的一幕，完整地落在了对面的林薇和陆时宇眼中。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我们懂的”的眼神，嘴角都噙着压抑不住的笑意。陆时宇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添油加醋地说点什么，却被林薇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随即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适可而止，有些甜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静静看着他们自然发展就好，点破了反而没意思了。

恰好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四人点的饮品依次放下。陆时砚面前是纯粹的黑咖啡，林薇和陆时宇的是拉花精致的拿铁和卡布奇诺，而苏念面前，则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看起来就十分温暖的可可，白色的奶油顶上洒着巧克力碎，杯底沉甸甸的都是她喜欢的黑糖珍珠。

苏念双手捧起那杯热可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暖温度，低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甜丝丝又带着微苦的可可味道立刻充盈口腔，软糯q弹的珍珠在齿间跳跃，这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道，让她从舌尖到心底都跟着暖了起来。她忍不住抬起头，想跟陆时砚分享这杯饮品的恰到好处，却发现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通常深邃难辨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眼底蕴藏的温柔，如同春日里融化了的雪水，潺潺流淌，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两人目光相触，没有立刻移开，也没有说话，只是在这弥漫着咖啡香和甜蜜气息的空气里，静静地相视一笑。所有的羞涩、慌乱、感激以及那份悄然滋长、彼此心知肚明却尚未挑破的情愫，都融汇在了这一个无声的笑容里。窗外是流淌的车河和渐沉的夕阳，窗内是好友善意的调侃和杯中氤氲的热气，他们就在这片安静而美好的默契中，将那份对彼此的特殊心意，小心翼翼地、又无比坚定地，往内心深处，更藏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