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23章 电话里的调侃与藏不住的心意

午后的阳光似乎变得更加慵懒，金黄色的光斑在桌面上缓缓移动，将残留的便当盒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糖醋排骨那诱人的酸甜香气尚未完全散去，依旧固执地萦绕在办公室的空气中，与书卷的墨香交织成一种令人心安又带着些许甜腻的居家气息。苏念正微微低着头，用一张柔软的纸巾，格外仔细地擦拭着便当盒边缘不小心沾染上的些许酱汁。她的动作轻柔，唇角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因美食和隐秘欢愉而漾起的笑意。方才陆时砚那自然而亲昵的举动，以及他话语中透露出的默默关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仍在层层扩散，让她心底软成一片。

就在这静谧几乎要凝固的时刻，一阵沉闷而持续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安宁。声音来源于陆时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清晰地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陆时宇。

陆时砚的目光掠过屏幕，指尖在接听键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那短暂的迟疑几乎难以捕捉，随即才利落地划开了接听键。他将手机贴近耳边，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简单地吐出三个字：“什么事？”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清朗明亮、带着明显笑意的男声，即便是没有开免提，在安静的房间里，苏念也能隐约听到一些活泼的音节。“哥，你在哪儿呢？”陆时宇的声音透过听筒，显得格外清晰，“我跟林薇在你办公室楼下的那间‘闲云咖啡馆’坐着呢，本来想约你一起吃饭，结果前台说你今天中午根本没下来——该不会是……跟苏念在一起吧？”

“苏念”两个字被特意加重了语气，裹挟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和探究，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苏念擦拭酱汁的动作瞬间停滞，指尖捏着纸巾，悬在半空。一股热意毫无预兆地涌上她的耳廓，迅速蔓延开来，让她感觉耳垂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恰好撞进陆时砚望过来的眼眸里。他那双通常深邃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此刻眼底竟蕴着一点极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仿佛被电话那头的调侃逗乐，又仿佛是因为被她此刻的反应所取悦。他对着电话那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淡淡地回应：“在忙，没空。”

“忙？忙什么呀？”陆时宇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声音故意拔高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是不是在给苏念同学指导方案呢？我可都听说了啊，你把压箱底的什么明代瓦舍孤本资料都翻出来给人看了！啧啧，以前我大学那会儿，想跟你借本普通的学术参考书，你都跟我摆了三天的冷脸，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这话语，像一根极其柔软纤细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轻轻搔刮在苏念的心尖上。原来，他之前那句轻描淡写的“偶然找到的资料”，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他特意为了她的一句话，花费时间精力去翻找，这份用心，远远超出了普通师生或者前辈对后辈的关照范畴。她不由自主地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偷偷观察着陆时砚的反应，只见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但那神情却并非不悦，反而带着点对弟弟胡闹的无可奈何，他对着话筒，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意味：“你很闲？没事做就去帮林薇拎拎购物袋，少在这里捕风捉影，胡乱猜测。”

“我捕风捉影？我胡乱猜测？”陆时宇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声音爽朗而愉悦，“哥，你就别装啦！妈早上可是亲口跟我说的，她让你把那份糖醋排骨带给苏念，还千叮万嘱让你别说是她特意为苏念做的——妈还说，是你提醒她苏念爱吃酸甜口的。哥，你这只‘老狐狸’的心思，可瞒不过我们这些明眼人啊！”

“啪”的一声轻响，陆时砚似乎是被弟弟这番直白的调侃弄得有些招架不住，或者说，是不想再让苏念听到更多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他直接按下了挂断键，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难得的、类似于恼羞成怒的意味。他将手机随意地放回桌面，抬起眼，正好看见苏念努力憋着笑的模样。她白皙的脸颊上绯红一片，一直蔓延到脖颈，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鲜嫩欲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而愉悦的光芒。他感觉自己的耳根也有些微微发烫，这种罕见的情绪外露让他有些不自在，便清了清嗓子，伸手拿起便当盒，故作镇定地开始收拾，语气刻意保持平稳：“别听他瞎胡说，时宇就喜欢开玩笑，没个正经。”

“我才觉得没有胡说呢。”苏念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她鼓起勇气，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陆时砚放在桌边的小臂，触感温热而坚实。她的声音里带着娇嗔和笃定，“陆教授，您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把那份资料找好了，就等着我来问您呀？还有这糖醋排骨，肯定也是您特意让陆阿姨换的吧？根本就不是陆阿姨偶然做的，对不对？”

陆时砚收拾的动作顿住了，指尖捏着冰凉的便当盒边缘，沉默了片刻。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树叶沙沙声。几秒钟后，他侧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苏念，不再试图掩饰，眼底那抹温柔的笑意如同春水般漾开，清晰可见。他点了点头，坦诚得令人心动：“嗯，是我让妈换的。”他顿了顿，继续道，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却更加清晰入耳，“上次在陆家吃饭，看见你很喜欢吃这道菜，就记下了。资料也是，上周讨论时，听你提到数据方面的困难，周末就回学校找了找，希望能帮上忙。”

他说得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这些话落在苏念耳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敲打在她的心扉上。她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仿佛被温热的泉水彻底浸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软乎乎的，几乎要融化在这份细致入微的体贴里。她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温柔，忽然间，之前许多被忽略的细节都串联了起来——林薇那次半开玩笑说的“我小叔对你可上心了”，聚餐时他自然而然挑走她不喜欢吃的葱花，他车里常备着的、她无意中提过喜欢的草莓口味糖果，还有此刻桌上这颗用草莓糖纸精心折叠成的小星星……原来，这些看似偶然的“巧合”，点点滴滴，都是他藏在冷静外表下、不曾宣之于口的温柔心意。

“陆教授，”苏念的声音轻柔而缓慢，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氛围一般，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发出的声音因为内心的感动而略微有些发颤，那软糯的语调中，还带着一丝依赖的尾音，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寻求温暖的庇护。

她的目光落在陆教授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只能通过这简单的一句话传递给他。

陆时砚看着她眼中氤氲的水汽和真挚的感激，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他放下手中的便当盒，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手掌温暖，动作轻柔而充满怜惜，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跟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指尖划过她柔软顺滑的发丝，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朴素的牛皮纸信封，递到苏念面前，“对了，这个，给你。”

苏念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封，触手是纸张特有的微凉感。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封口，从里面抽出的竟是几张彩色打印的照片。照片的像素很高，画面清晰。上面是她上次在陆家别墅那个漂亮的小花园里拍的风景照——盛放的月季、爬满栏杆的蔷薇、阳光下闪烁的喷泉水珠。还有一张，明显是抓拍，画面里她正低着头，专注地啃着排骨，嘴角还不小心沾着一点酱汁，眼睛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亮晶晶的，神态自然而生动。她翻到照片背面，其中一张的后面，用熟悉而有力的钢笔字写了一行小字：“陆家花园的秋，和啃排骨的你。” 那笔迹，无疑是陆时砚的。

她捧着这几张照片，心跳骤然失控，如同密集的鼓点，一下下撞击着胸腔。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向陆时砚，恰好捕捉到他眼底来不及完全收敛的、如同深海般沉静而广阔的温柔。他语气平静地解释，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上次时宇在家庭群里发的，我觉得他拍得还不错，就打印了几张出来。” 他没有告诉苏念，其实是他看到群照片后，特意私聊了陆时宇，让他把原图发过来，然后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挑选了很久，才选出这几张他认为最能捕捉到她神韵的照片，甚至鬼使神差地，在打印出来后，用钢笔在背后写下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

就在这时，陆时砚放在桌上的手机又一次不甘寂寞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依旧是“陆时宇”。他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再次划开接听键，这次没等对方开口，便直接说道：“知道了，我们等会儿就下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苏念，眼中带着些许被弟弟纠缠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温和的纵容和询问的笑意：“时宇说，他跟林薇在楼下咖啡馆等着，非要跟我们见个面，一起喝杯咖啡。你想下去吗？如果不想，我可以回绝他们。”

苏念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放回牛皮纸信封，再轻轻放进自己随身的背包夹层里。然后，她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明朗而柔软的笑容，点了点头：“好呀，下去坐坐吧，正好也谢谢时宇上次帮忙拍照。” 她说着，便站起身。

在她起身的瞬间，陆时砚极其自然地伸手，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浅色针织外套，体贴地递到她的手中。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和细微的电流。两人同时微微一顿，随即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暖意在空气中流淌、交融。——有些深藏的心意，无需轰轰烈烈的宣告，早已在这一个个看似平常的细节里，清晰可见，彼此心照不宣。

窗外的秋阳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它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秋阳的温度恰到好处，既不炽热也不寒冷，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个季节调配的。在这样的阳光下，人们可以尽情地享受秋日的宁静与美好，感受着那份融融的暖意，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