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魏老爷子适时上前,含笑劝请:“伯喈与三郎相谈甚欢,老夫心下甚慰。不过宴席已备,还请诸位先行入座,容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蔡邕这才含笑结束与张梁的对话,命侍女将蔡琰送回后堂,自己则与蔡珂一同入席。
待宾主各自落座,侍女们手捧食案鱼贯而入,先呈上几道精致凉菜,并逐一斟酒。顷刻间,厅堂内弥漫着清冽醇厚的酒香--迥异于当下的醴酒,引得不少宾客凑近细闻。席间虽有人尝过魏府自酿的蒸馏酒,却未曾见识过如此浓烈醇香的白酒,一时间酒虫大动。
魏老爷子举杯起身,朗声祝酒:“诸位高贤今日光临寒舍,乃为明日魏张两家结义之喜。老朽先请诸君满饮此杯——”他略作停顿,含笑环视众人,“此酒性极烈,初尝者须慢饮细品,切莫贪杯过急。”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众宾客纷纷效仿,却有不少人未曾饮过这般烈酒,刚一入喉便被呛得面红耳赤、咳嗽连连,赶忙夹起一筷子凉菜试图压制咳嗽。席间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轻笑,有经验的人不免捻须莞尔,想起自己初尝白酒时的窘态。
内堂之中,女眷与孩童们也在用膳。孩童们吃过款式新颖的点心与菜品,便迫不及待地捧着新得的玩偶与风筝,嬉笑着涌向庭院。
院子里春和景明,和风徐徐,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院子里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奔跑嬉戏,五彩斑斓的纸鸢随风而起。有的形似飞鸟展翅凌霄;有的状如蝴蝶,尾部的穗子翩跹起舞。一个黄发小儿牵着纸鸢在院中飞奔,险些被石阶绊倒,幸得身旁侍女眼疾手快扶住,却仍紧紧攥着线轴不肯放手。
几个年岁稍长的孩子较起了劲,互相比试谁的纸鸢飞得更高。一只苍鹰纸鸢扶摇直上,几乎要没入云端,引得一片喝彩。却不料忽然一阵疾风掠过,线断鹰飞,那纸鸢飘飘荡荡往远处飞去,惹得放飞的孩子顿足惋惜,几乎要哭出来。
堂内宾客听见院中的欢声笑语,也不禁频频向外张望。魏老爷子见状笑道:“今日春光正好,不如敞开厅门,让诸位也看看孩童嬉戏之乐,岂不更添喜庆?”
于是厅门大开,只见院中纸鸢纷飞,十几个孩童正欢笑奔跑,奋力想将风筝飞上天去,与堂内的酒香笑语相映成趣。
蔡邕看着院中正努力跟着纸鸢追逐的女儿,也不禁莞尔,眼中满是慈爱。他年过四十才得一女,自是宠爱有加,相较之下,对儿子则严厉得多。蔡珂此时正坐在他身边,小口咀嚼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酒足饭饱后,蔡邕见女儿在妻子的陪同下玩得正起劲,也没有过去逗弄,带着蔡珂,邀上张梁与魏超一同离席,往城中的东观书斋而去。
途中蔡邕说道,“昨日我来得晚了,与元皓相聚时,约好今日要去书社一观。听元皓说七,你这两家书社运作之法各不相同?”
张梁恭敬答道:“百姓生活艰难,大多无力承担求学之资。故而小子以东观书斋之盈利维持青藜书社之运作,实是不得已之举。”
“以士族之资财惠及黎庶,广开民智,实为善举!善哉!”蔡邕连连称赞。
来到东观书斋门前,蔡邕驻足赞叹:“张三郎,你这书斋清雅别致,闹中取静,颇得读书之乐。”
“蔡公谬赞了,”张梁谦逊一笑,侧身引客入内,“小子不过是为城中学子提供一处静修之所罢了。”
书斋内窗明几净,正有几名学子在读书论文。这些学子都是城中大族之后,消息灵通得很,昨日就已知道魏家请了文坛领袖蔡邕前来观礼。
见张梁与魏超作陪,引着蔡邕父子到来,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学子们纷纷起身,恭敬行礼,眼中满是敬仰之色。
“晚生拜见蔡议郎!”
“久仰伯喈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蔡邕含笑一一还礼,温言问及众人所读何书、有何疑难。学子们争相请教,或问经义,或询书法,蔡邕耐心解答,引经据典,妙语连珠,令在场一众学子如沐春风。
来到二楼雅室,学子们没有再跟上来,坐定之后,蔡邕说道,“东观书斋过于奢华,凡笔墨纸砚皆非凡品,恐非治学之地。”
张梁恭敬回道:“蔡公所言极是。魏公也曾如此提点小子。只因青藜书社需要资金维持,不得已而为之。故此魏公只为东观书斋题了匾,却不肯为青藜书社题名。”
蔡邕笑道:“此事我知晓。那青藜书社之名便是我亲笔所书。魏公千里来信,言及你为黔首百姓设此书社,我感念你之行谊,又喜爱他送来的纸——那纸,便是你所制留侯纸吧?”
张梁道,“是家兄张角所制。”
“你不必瞒我,”蔡邕莞尔,“昨日我见过你兄长,他坦言实为你所制,不过是借他之名,为他扬名。”
张梁见大哥都已经老实交代了,自然也不再欺瞒,“蔡公见谅,只因小子年幼,故此想让兄长借此以求晋身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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