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天下 第60章 初鸣于朝 暗潮愈急

辰时·皇宫金銮殿

巨大的蟠龙柱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凝重。龙椅上的皇帝萧宏面色疲惫，眼底带着血丝，北疆战事的胶着和国库的持续失血，如同两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今日朝会，核心议题依旧是钱粮、兵事。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声音沉痛：“陛下，北疆二十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耗费巨万，国库……国库已然告急！若再无新的钱粮注入，恐……恐支撑不过两月啊！”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忧虑与恐慌在官员间蔓延。

太子萧灿出班奏对，依旧是老生常谈：“父皇，儿臣以为，当加征天下赋税三成，并令江南诸省加紧漕运，以解燃眉之急！”此议立刻引来一片反对之声，加征赋税无异于饮鸩止渴，必致民怨沸腾。

秦王萧炯虽不在朝，但其派系的将领则高声主张：“陛下！当务之急是击溃北狄！臣等愿随秦王殿下死战，请陛下再拨付精兵十万，粮草百万石，必可一战而定！”索要更多的兵权与资源，其意图不言自明。

争论陷入僵局，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皇子队列末位的萧煜，在七皇子萧炎鼓励的目光下，缓缓一步踏出，躬身行礼。

“父皇，儿臣有本奏。”

他的声音清朗，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百官惊愕，太子蹙眉，连闭目养神的四皇子萧焕也微微睁开了眼睛，闪过一丝阴鸷。这个废物九皇子，竟敢在如此重大的朝会上开口？

皇帝萧宏也有些意外，看着这个几乎被自己遗忘的儿子：“哦？煜儿，你有何见解？”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探寻。

萧煜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臣，最终落回皇帝身上，开始了他的陈述。他没有直接谈论加税或增兵，而是另辟蹊径：

“父皇，诸位大人。方才户部尚书言国库空虚，儿臣深以为然。然，开源节流，并非只有加税一途，亦非仅有军事一策。”他引用了《管子·国蓄》中的理念，“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

“儿臣近日翻阅旧档，发现我朝盐、铁、茶专卖之利，历年皆有定额，然地方豪强与不法官员勾结，私贩猖獗，致使大利归于私门，国库所得，十不过三四。”他运用了现代经济学的“垄断”与“税收流失”概念进行分析，“若能将此三项专营之权收归中枢，严查私贩，革新榷法，设立独立审计监察，儿臣粗略估算，每年至少可为国库增收……五百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让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

“荒谬！”太子一系的官员立刻反驳，“九殿下可知地方关系盘根错节，此举必将引起天下动荡！”

萧煜不慌不忙，再次引用历史案例：“《史记·平准书》载，汉武帝行盐铁专卖，虽有小扰，然终得巨利以击匈奴，奠定强汉之基。前朝亦有成功先例。关键在于策略与执行。”他看向皇帝，“父皇，此事非一日之功，可先选一二行省试点，若成效显着，再推及全国。此乃‘节流’之外，更为稳妥之‘开源’。”

接着，他话锋一转，回到北狄问题：“至于北疆战事，儿臣赞同七哥此前建言，袭扰分化，确为良策。然，此策欲见全功，需辅以经济手段。”他提出了一个超越时代的概念——“经济战”。

“北狄部落联盟，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我朝可秘密派遣商队，携带他们急需的茶叶、布匹、药材，绕过其王庭，直接与左谷蠡王等有隙部落交易，换取他们的战马、皮毛。同时，严格控制边境，禁止一粒粮食、一斤生铁流入北狄王庭控制区域。”

“此谓‘予之所需，断其根本’。以利诱之，使其内部生隙；以禁困之，削弱王庭实力。长此以往，北狄联盟不攻自破之期不远矣。此策，比之单纯加税征丁，耗费更少，见效虽缓，却可收长远之利，且能避免我朝元气大伤。”

一番论述，引经据典，逻辑严密，既有历史纵深，又有现实操作性，更提出了闻所未闻的“经济战”概念。不仅跳出了“加税”与“增兵”的窠臼，更展现了对国家财政和边疆战略的深刻理解。

满殿寂然。许多官员，包括一些中立的老臣，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皇帝萧宏原本疲惫浑浊的眼睛，此刻精光爆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死死盯着殿中那个身形单薄却气度沉稳的儿子。

这……这真是那个他印象中怯懦无能的九皇子萧煜？！

同一时刻·药王谷“百草堂”

苏沐清正在整理药材，一名弟子匆匆而来，面色惊慌：“苏师姐，不好了！看守寂灭寒潭的刘师叔……昨夜练功时突然走火入魔，经脉寸断，已经……仙逝了！”

苏沐清手一颤，药材洒落在地。刘师叔，正是她暗中怀疑名单上，对禁地守卫调动有权限，且近期行为有些异常的人之一！这“走火入魔”，未免太过巧合！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寒意，立刻意识到，这是内奸在杀人灭口，清除可能暴露的线索！对方动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说明她的调查已经触及了他们的核心秘密。危机，已迫在眉睫。

同一时刻·四皇子府

萧焕听着朝中心腹通过特殊渠道快速传回的消息，脸色铁青，手中的玉扳指几乎被他捏碎。

“盐铁专卖……经济战……好一个萧煜！好一个深藏不露的九弟！”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一直视为废物的弟弟，竟敢在朝堂之上，放出如此石破天惊之论，而且其见解，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惊。

“他必须死！”萧焕眼中杀机沸腾，“通知幽冥宗，计划变更。首要目标，转向萧煜！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药王谷那边，同步施压，给苏沐清制造‘意外’！”

同一时刻·京城外某处隐秘据点

石柱带领的五人小队已化装成药农，分批潜行至药王谷外围。他们按照萧煜的指示，并未靠近山谷，而是在几个关键隘口和能够俯瞰谷口的高点，设立了潜伏观察点。他们像耐心的猎人，开始记录着进出山谷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

暮色·玉泉庄书房

萧煜刚回到府中，福顺便递上两封密信。一封来自药王谷，报告了刘师叔的“意外”身亡；另一封来自天机阁，提示四皇子府和幽冥宗有异常调动，杀气指向玉泉庄。

萧煜看完，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朝堂之上的初露锋芒，必然引来最疯狂的反扑。他平静地吩咐：“启动‘荆棘’预案。庄内警戒提升至最高。另，告诉凌若仙，她想要的‘承诺’和‘代价’，我现在就可以给她。但前提是，她需要先展现出她的价值——比如，帮我挡住幽冥宗第一波，也是最强的一波刺杀。”

他将自己作为诱饵，同时也作为考验凌若仙决心的试金石。朝堂之争，江湖之杀，经济之困，在这一刻，因他一鸣惊人，而被强行拧成了一股即将爆发的惊天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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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