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天下 第59章 心防瓦解 风起青萍

辰时·玉泉庄密室

凌若仙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中一株在寒风中摇曳的老梅，眼神复杂。她被软禁于此已有一段时日，起初的愤怒、不甘与戒备，在萧煜日复一日的“特殊对待”下，正悄然松动。他并未严刑拷打，也未威逼利诱，只是提供了干净的衣食、书籍，甚至还有一把音色尚可的古琴。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萧煜偶尔的“拜访”。他不像审讯者，更像一个平等的交谈者。他会与她谈论史书上的兴衰更替，分析江湖门派的生存之道，甚至探讨人性的光明与幽暗。他的见解往往一针见血，视角刁钻古怪，却总能让她陷入深思。

“修罗殿，以杀立世，看似超然，实则不过是权贵手中最锋利也最容易被舍弃的那把刀。”萧煜昨日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历代圣女，武功卓绝者众，可能得善终者几何？不过是工具罢了。凌姑娘，你就从未想过，为修罗殿，也为你自己，寻一条不同的路吗？”

不同的路？凌若仙心中嗤笑过，却无法彻底驳斥。她想起殿内长老们的勾心斗角，想起任务失败后冷酷的惩罚机制，想起自己看似尊崇实则身不由己的命运。

今日，萧煜再次到来，并未多言，只是放下了一卷手抄的《孙子兵法》。“权谋之术，不止在朝堂，亦在江湖。凌姑娘闲来无事，或可一观。”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送来一件寻常物件。

然而，正是这种不动声色的影响，比任何酷刑都更能侵蚀她的心防。她开始不自觉地将修罗殿的运作模式与书中的“谋攻”、“势篇”对照，愈发觉得修罗殿的行事粗糙直接，缺乏长远布局。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如果……如果由我来掌控修罗殿，是否能让它摆脱这纯粹的杀戮工具命运？

同一时刻·药王谷“清心苑”

苏沐清将誊抄好的密信小心封入特制的竹管内。信上详细记录了她对禁地守卫漏洞的观察、对那神秘黑影身形特征的描绘，以及她对谷内存在高阶内应的怀疑。她没有确凿证据指向具体何人，但列出了几位有权限调动禁地守卫、且近期行为有异的师叔伯。

“青羽。”她轻声唤道，一只通体青翠的小鸟自窗外飞入，乖巧地落在她指尖。这是药王谷特有的传讯青鸟，速度极快，且能识别特定气息，难以拦截。

“将此信，送至京城玉泉庄，交予萧煜殿下。”苏沐清将竹管仔细绑在青鸟腿上，低声嘱咐。她相信萧煜的分析能力，或许能从中看出她未能察觉的线索。送出此信，既是求助，也是将药王谷的内部危机，部分寄托于这位盟友的智慧。

青鸟振翅，化作一道青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山谷之中。苏沐清望着窗外，心情并未放松。内奸不除，药王谷永无宁日，炼制“九转还魂丹”的阴谋也无法根除。

同一时刻·四皇子府

萧焕听着谋士汇报，脸色不愉。

“四海商会那群废物，连一支商队都拿不下，还折了人手？慕容家真是越来越不堪大用了！”

“殿下息怒，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护卫战力不俗，不似寻常家丁。”

“看来我那九弟，暗中蓄养了些爪牙。”萧焕眼神阴冷，“无妨，跳梁小丑，终究上不得台面。药王谷那边才是关键，‘影子’传来消息，苏沐清那丫头似乎有所察觉，正在暗中调查。”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让‘影子’暂时停止活动，隐匿起来。通知幽冥宗，计划提前，加大‘阴凝花’的采集力度，必要时……可以制造些‘意外’，让苏沐清或者那几个碍事的老家伙闭嘴。记住，要看起来像谷内纷争或者练功走火入魔。”

他不能容忍药王谷这个重要的丹药来源和潜在控制目标出现任何差池。

同一时刻·京城·盛世商行

楚幼薇看着账本上因上次袭击事件反而带来的“声名大噪”效应和小幅增长的订单，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她深知，四海商会和其背后的四皇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东家，我们几家下游的原料供应商，今日同时派人来婉转表示，后续供货可能……可能要涨价三成，或者延迟交付。”大掌柜面带忧色地汇报。

楚幼薇冷笑：“终于来了吗？掐断原料，这倒是比打打杀杀更狠辣的一招。”四海商会利用其体量和背景，正在从产业链上游对她进行挤压。

她迅速开动脑筋，回想萧煜曾提及的“供应链”和“替代方案”概念。

“立刻派人，分头行动。”楚幼薇果断下令，“一，去查这些供应商背后，是否都与四海商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受到了何种压力。二，寻找其他地区的替代原料来源，哪怕成本稍高，运输稍远，也要建立联系。三，盘点我们现有库存，调整生产计划，优先保证高端限量产品的供应。”

她要用萧煜传授的现代商业管理知识，构建一条更抗打击、更多元化的供应链体系，来应对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午后·玉泉庄书房

萧煜收到了苏沐清通过青鸟传来的密信。他仔细阅读着信上内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勾勒出药王谷内部可能的力量关系图。

“权限足够调动守卫……近期行为有异……”他目光锐利，“内奸地位不低，且很可能与幽冥宗有直接联系。苏姑娘处境危险。”

他立刻回信，内容简短：“信已阅，内奸位高，慎言自保。可故布疑阵，引蛇出洞。急需‘阴凝花’样本或图样，及幽冥宗活动痕迹详情。京中事，有我。”

同时，他召来石柱，吩咐道：“从护卫队中挑选五名最机灵、脚程最快的，由你带领，化装成药农或行商，秘密前往药王谷外围潜伏。不参与谷内任何事，只做两件事：第一，建立一条与苏姑娘单向联系的备用秘密渠道；第二，密切监视药王谷所有出入口，记录所有可疑人员进出，尤其是携带特殊物品者。若有紧急情况，不惜一切代价，保苏姑娘平安。”

“是！殿下！”石柱领命，眼中闪烁着被委以重任的光芒。

暮色中·玉泉庄密室

凌若仙终于翻开了那卷《孙子兵法》。当她读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时，心神剧震。修罗殿一直以来所做的，不就是最下乘的“攻城”吗？永远在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承受最大的损失，换取微薄的酬劳和猜忌。

她又想起萧煜看似无意间提起的历史上的“影卫”、“粘杆处”等组织，它们同样从事黑暗行动，却更深地嵌入权力结构，拥有更大的自主性和影响力。

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她走到门边，对守卫的侍女平静地说道：“我要见萧煜。”

当萧煜再次踏入密室时，凌若仙抬起头，目光不再闪烁，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殿下此前所言，为修罗殿寻一条新路……若仙愿闻其详。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殿下能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又能给我，怎样的承诺？”

权力的博弈，人心的向背，在这一刻，于这间小小的密室内，开始了关键的转折。而京城、药王谷、商行之间的无形网络，也因这些变化，被拉得更紧，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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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