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张葱油饼铲出锅时,天边刚擦过一抹鱼肚白。油星溅在灶台上,发出细碎的“滋滋”声,混着葱花的香气漫出破屋,引得隔壁的王二家的隔着墙喊:“金莲妹子,今儿的饼闻着更香了,给俺留两个!”
“得嘞,刚出锅热乎的,一会儿给你送过去!”潘金莲应着,用铁铲把饼码进竹篮,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却笑着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光舔着锅底,把她的侧脸映得发亮,鬓角的碎发沾着点面粉,像落了层细雪。
武大郎蹲在门槛上择葱,手指笨拙地掐掉黄叶,动作比平时快了些。他眼角的余光总往灶台瞟,见潘金莲转身时,慌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昨晚潘金莲说要包白菜猪肉馅饺子,他半夜就爬起来剁馅,生怕天亮赶不及,此刻案板上的肉馅剁得细碎,连姜蓉都拌得匀匀的。
“大郎,葱够了不?”潘金莲回头问,手里的铁铲在锅里敲出清脆的响。
“够、够了!”武大郎赶紧把葱递过去,手指碰到她的手背,像被火燎了似的缩回手,“俺还多择了两把,怕不够。”
潘金莲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住笑:“看来咱大郎是盼着吃饺子呢。”她把葱花撒进余油里,“刺啦”一声,香气瞬间浓得化不开,“对了,昨儿西门庆家的小厮又来了,说想订二十个夹肉卷饼,给府里的下人当点心。”
武大郎的手猛地一顿,择葱的动作僵住了:“他、他还敢来?”上次西门庆让人强买卷饼不给钱,还是潘金莲甩出账本,一笔笔算清赊账,才逼得他把钱补齐。
“来者是客嘛。”潘金莲舀了勺热油淋在葱花上,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不过这次得先交钱后取货,咱可不做赔本买卖。”她转头冲武大郎眨眨眼,“放心,有我呢。”
武大郎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那点疙瘩突然就散了。自从潘金莲来了,天塌下来似的事,到她这儿都像撒把葱花那么简单。他低头继续择葱,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指尖的动作都轻快了。
刚把葱油饼摆进竹篮,门外就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张屠户扛着半扇猪肉进来,嗓门震得屋顶的灰都掉下来:“金莲妹子,新鲜猪肉!你要的五花肉,肥瘦正好!”
“张大哥来得巧!”潘金莲迎上去,接过肉往案板上放,“刚出炉的葱油饼,拿两个趁热吃!”
张屠户毫不客气地抓起饼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你家武大郎真是好福气,这饼比城里‘福源楼’的还香!”他拍了拍武大郎的肩膀,“大郎,好好跟你媳妇学着,日子准能红火!”
武大郎被夸得脸通红,搓着手说不出话,倒是潘金莲接话快:“张大哥说笑了,都是大郎肯下力气,面揉得透,饼才好吃。”她拿起刀开始切肉,刀刃起落间,肥瘦分明的五花肉很快变成匀称的小丁,“对了张大哥,武松兄弟有信来不?”
提到武松,张屠户的语气沉了沉:“前儿听驿站的人说,还在边关呢,说是案子有点眉目了,就是还得等些时日。”他看了眼武大郎,“大郎你也别太急,武松那小子命硬,错不了。”
武大郎点点头,手里的葱掐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白了。潘金莲看在眼里,往他手里塞了块刚出锅的葱油饼:“吃点垫垫,一会儿还得干活呢。”饼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烫得人心里发暖,武大郎咬了一大口,葱香混着面香在嘴里散开,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送走张屠户,潘金莲把肉馅倒进盆里,开始调馅。酱油、香油、花椒水……她一边加调料一边搅,手腕转得匀匀的,武大郎蹲在旁边烧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记住了不?花椒水得分三次加,这样肉馅才嫩。”潘金莲侧头看他,“以后我不在,你自己也能调。”
武大郎猛地抬头:“你、你要去哪?”声音里带着点慌。
潘金莲被他逗笑了:“我能去哪?就打个比方。”她往肉馅里撒了把切碎的白菜,“喏,这样就成了,既有肉香又解腻。”
武大郎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添柴时,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扬。原来被人惦记着、教着本事的感觉,是这么踏实。他偷偷看了眼潘金莲的侧脸,她正低头搅着馅,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她睫毛上,像镀了层金,他赶紧低下头,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两人吓了一跳,潘金莲擦了擦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李押司家的小厮,手里捧着个钱袋,脸上堆着笑:“潘娘子,我家公子说了,昨儿的卷饼太好吃,再订五十个,中午就得要。”
“五十个?”潘金莲挑眉,“中午取?怕是赶不及,面还没发呢。”
小厮赶紧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过来:“这是定金,多给点工钱,麻烦潘娘子通融下,我家公子要招待同窗,就认你家的饼。”
潘金莲看了眼银子,又回头看了看案板上的饺子馅,心里盘算了下:“成!不过得多加二十文工钱,我让大郎先赶工,我来包饺子,两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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