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摞新烙的卷饼码进竹筐时,指尖被烫得缩了缩。晨光刚漫过巷口的老槐树,她抬头瞅了眼蹲在街角补鞋的武大郎,他手里的锥子正往鞋帮上扎,木柄上的汗渍亮闪闪的——那是今早天没亮就去河埠头帮人抬货挣的外快,换了两斤精面粉回来。
“大郎,别补了,先吃口热的。”她用粗布巾裹了块夹着鸡蛋碎的卷饼递过去,“今早的面发得软和,你试试。”
武大郎抬起头,鼻尖沾着点灰,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媳妇做的,啥时候都好吃。”他接过卷饼没立刻咬,反倒往竹筐里塞,“留着卖钱,俺不饿。”
“让你吃就吃。”潘金莲伸手拍掉他的手,指尖蹭过他粗糙的掌心,“昨儿赚的够买明儿的面了,不差这一个。”她眼尾扫过巷口,见王婆挎着篮子往这边挪,篮子里的青菜晃悠悠的,“王婆今儿倒早。”
武大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喉结动了动:“她昨儿问俺,卷饼里能不能加韭菜。”
“加韭菜?”潘金莲挑眉,手里的面杖往案板上“啪”地一拍,“她是想让咱卷饼串味儿呢。昨儿张屠户家的韭菜馅包子剩了半笼,定是想让咱帮着销货。”她往武大郎手里塞了双竹筷,“你盯着摊,俺去会会她。”
王婆的小脚刚挪到摊前,脸上的褶子就堆成了花:“潘娘子,忙着呢?俺家那口子嫌韭菜包子寡淡,说不如你家卷饼有滋味,要不……”
“王婆,”潘金莲笑着打断她,手里的面杖还在转,“您家韭菜怕是放了两天了吧?昨儿路过您家门口,闻着有点酸气呢。”她故意把“酸气”两个字说得轻飘,眼瞅着王婆的脸僵了僵,又补了句,“不过您要是信得过俺,把韭菜送来,俺掺点新磨的玉米面,烙成菜饼子,保准酸气全消,卖得比包子快。”
王婆的眼睛亮了亮:“真的?那俺这就回去拿!”
“哎,等等。”潘金莲叫住她,指了指武大郎补好的那双鞋,“您家小孙子的鞋不是磨破了吗?让大郎捎回去,补得结实着呢,不收钱——换您那把韭菜,划算不?”
王婆笑得更欢了:“划算!太划算!潘娘子就是会做生意!”
等王婆的身影拐进巷口,武大郎才讷讷地说:“媳妇,那样咱亏了吧?补双鞋得耗半根线,还得赔玉米面……”
“亏啥?”潘金莲把刚擀好的面皮往鏊子上贴,“她那韭菜少说有三斤,烙成菜饼子能卖十五文,咱只出二两玉米面,赚的还多呢。”她用竹铲翻了翻面饼,香味“腾”地冒出来,“再说了,王婆的嘴,抵得过三个说书先生,让她念叨咱好,比啥广告都管用。”
武大郎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指着巷口:“媳妇你看,那不是张大户家的管家吗?他来干啥?”
潘金莲抬头,见个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正往这边走,手里还攥着个钱袋,脚步沉得很。她心里“咯噔”一下——张大户去年想强买她做妾,被她用烧红的火钳赶了出去,难不成又来寻衅?
“大郎,你把那筐刚烙好的卷饼挪到身后,”她悄悄把案板下的擀面杖往手里攥了攥,“别说话,看俺的。”
管家走到摊前,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潘娘子,我家老爷听说您这卷饼做得好,让俺来订五十个,要夹肉的,多加葱。”他把钱袋往案板上一放,“这是定金,二十文。”
潘金莲瞥了眼钱袋,又看了看他身后——巷口的树后藏着两个家丁,手里还拎着棍子。她突然笑了,拿起个刚烙好的空饼往他手里塞:“张管家尝尝?今儿的面里掺了新磨的豆粉,更筋道。”
管家愣了下,接过来咬了口,眼睛亮了亮:“确实比上次那户做得好。”
“那是自然。”潘金莲手里的面杖转得飞快,“不过张管家,五十个太多了,俺这小摊子,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您也知道,俺家大郎老实,做饼子慢,要是赶得急了,味道就差了——张大户那样的贵人,肯定吃不惯糙活计,对吧?”
她故意把“贵人”两个字说得格外响,见管家的脸色缓了缓,又补了句:“要不这样,您先订十个,俺让大郎往灶里多添把火,半个时辰就好。剩下的四十个,明儿一早给您送去府上?保证还是热乎的,您看咋样?”
管家摸了摸下巴,显然被说动了。他瞥了眼蹲在地上假装补鞋的武大郎,见他头都没抬,又瞅了瞅潘金莲手里翻飞的面杖,哼了声:“也行,就依你。不过明儿要是送晚了,仔细你这摊子!”
“放心,误不了。”潘金莲笑着应下,等管家带着家丁走远,才把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摔,压低声音骂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武大郎慌忙站起来:“媳妇,要不咱别做了,俺看他不像好人……”
“怕啥?”潘金莲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他越想找茬,咱越要把饼烙得香喷喷的。”她抓起块腌好的五花肉剁碎,往面皮里一裹,“今儿给卷饼加肉,卖得贵点,赚了钱,明儿给你扯块新布做褂子——你那件都打补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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