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夜晚,月圆如盘,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祝这团圆的节日。顾晓妍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她的父母早已在门口等候,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仿佛迎接的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顾晓妍,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善良、不起眼的眼睛妹,而是一个经历了无数风雨、内心深处隐藏着嗜血**的恶魔。
“爸,妈,我回来了。”顾晓妍的声音依旧温柔,但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如今却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那是对复仇的执着,以及对这个世界无尽的冷漠。
餐桌上,丰盛的晚餐摆满了整个桌面,都是顾晓妍小时候最爱吃的菜。父母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弥补她在学生时代的辛苦。然而,顾晓妍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顿饭上。
“晓妍啊,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明年就要毕业了, 有什么打算么?”母亲关切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顾晓妍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却显得如此虚伪和做作。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回到那个单纯的世界,也无法再享受那份无忧无虑的幸福。
“妈,我真的挺好的,工作也找得差不多了,应该能进一家不错的公司。”顾晓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轻松和自信,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母亲闻言,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但担忧之情仍未完全消散。“那就好,那就好。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李明宇的父亲李建国正经历着他人生中的又一次重大转折。由于工厂倒闭,他被迫下岗再就业,成为了一名快递公司的分拣员。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对于已经年过四十的他来说,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凌晨两点五十,滨海市西郊的物流园被一层厚重的黑暗包裹,天际线像一块被反复揉搓的破布,黑得发灰,透不出一丝光亮。在这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李建国,一个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从员工休息室缓缓走出。他手里端着一只塑料杯,杯中速溶咖啡的颜色深如酱油,那是他在漫长夜晚中唯一的慰藉。
休息室门口,一张A4纸被胶带反复粘贴,边缘卷翘,像一块反复结痂的伤疤,上面写着:“为了您的安全,请勿疲劳作业。”这句话在李建国看来,更像是一种讽刺。上个月,他还是国营工厂的保卫班班长,手底下管着四十号人,二十多年零事故是他最骄傲的成就。然而,厂子的收购让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变,新东家只给了一条路:下岗,用一次性到账的八万六补偿金还了儿子的助学贷款,剩下的存了定期,留给老伴周秀兰治疗癌症。
物流园占地三百亩,白天是钢铁森林,夜里则变成了发光的迷宫。钢结构大棚高耸入云,顶上吊着一排排冷白的LED灯,灯光被金属屋顶反射,像一把把倒挂的冰刀,刺得人眼睛生疼。大棚中央的主传送带宽一米八,长四百米,以每秒零点八米的速度运行,每小时能吞下一万两千件包裹。传送带两侧,分拣口密密麻麻,编号从A01到Z99,每个口后头都站着一个穿着荧光黄马甲、戴着降噪耳机的工人,他们被称为“卡口”,官方术语叫“分拣节点”,私下里则自嘲为“人肉漏斗”。
李建国被分到了“K区”,负责易碎品的分拣。K区在传送带的最末端,像一条被吃剩下的尾巴,灯光昏暗,因为灯泡坏了三分之一,维修班总是说“明天换”,却一拖就是三个月。传送带两侧堆着加固泡沫箱,箱子上印着“小心轻放”,却常常被上面掉下来的大件砸得凹陷。他的工位是K17,一块巴掌大的金属踏板,脚下是防滑胶垫,但胶垫边缘已经翘起,像被啃过的指甲。他站在上面,脚跟不敢离地,因为一旦离开,传送带就会立刻把包裹带到“异常口”,异常口没人守,包裹掉下去摔坏,投诉、扣钱,一晚白干。
三点整,传送带启动,嗡嗡声像一万只蜜蜂同时振翅。包裹从高处倾泻而下,像雪崩一般。最先冲下来的是蛇皮袋,鼓鼓囊囊,棱角分明,像被扼死的巨蟒;接着是纸箱,印着“淘宝”“京东”“拼多多”,胶带纵横,像被五花大绑的俘虏;再是泡沫箱,贴着“生鲜”“冷链”,外壳凝着水珠,摸一把,冰得指骨发疼。它们互相挤压、碰撞、翻滚,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像无数颗心脏在胸腔里同时爆裂。
李建国左手握着扫码枪,右手拿着推板。扫码枪“滴”一声,绿灯闪,表示成功;红灯闪,表示失败;失败超过三次,系统报警,班长就会过来扣分。推板是塑料的,长四十厘米,前端包着软胶,用来把包裹拨进对应格口。动作要领是手腕发力,小臂带动,肘关节为轴,像扫地又像劈柴。每小时要挥臂两千次,一晚就是一万六千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