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冷风持续嘶鸣,将17度的寒意钉入房间每一个角落。顾晓妍赤足站在昂贵的地毯上,浴巾下的皮肤激起细小的颗粒。温阳瘫在地毯上,呼吸粗重浑浊,如同一具被丢弃的皮囊。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被拉长、凝固。
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冷得刺肺。复仇的齿轮已无情咬合,现在,她需要披上另一层皮囊——受害者的皮囊。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不行。这太清醒,太坚硬。她猛地抬手,狠狠抓乱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汗湿(她逼自己想象出的冷汗)的额角。她用力揉搓自己的脸颊,直到那片苍白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甚至刻意用指甲在锁骨下方抓出一道细微的红痕,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狠意。眼神,对,眼神才是关键。她闭上眼,竭力回想林晚棠学姐最后那张照片上破碎绝望的眼神,想象那冰冷的湖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再睁开时,那双曾锐利如冰刃的眸子里,强行灌注了惊惶、无助和濒临崩溃的脆弱水光。她微微颤抖着肩膀,牙齿轻轻磕碰,仿佛无法抵御这房间和命运的双重严寒。
目光如同探照灯,最后一次扫过战场:
伪造的酒杯:一个杯口沾着模糊唇印(她的),一个杯口有细微压痕(她伪造的温阳雪茄剪痕迹),浅浅的酒液残留。它们安静地立在茶几上,是精心布置的谎言原点。
被调至17度的空调控制面板:液晶数字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低温可以解释她为何会“燥热难耐”要求降温,也可以加剧温阳体内药物的不适反应,甚至成为他“特殊癖好”的佐证。
温阳的“状态”:昏迷不醒,呼吸异常,完美契合被指控的“下药后施暴”。
她自己:凌乱的湿发,锁骨下的红痕,浴巾包裹下刻意制造的、带着惊弓之鸟般脆弱的姿态。
确认无误。舞台已备,演员就位。
她拿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解锁,调出拨号盘。那三个数字——110——在屏幕上闪烁着冰冷的光。她悬停的手指,终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重重按下。
“嘟…嘟…”
等待接通的短暂几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风刮过皮肤,她控制着呼吸的频率。
“您好,110报警服务台。”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声传来。
“救…救命!救救我!”顾晓妍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陡然拔高,充满了撕裂般的惊恐和哭腔,与她刚才冰雕般的冷静判若两人。她刻意让声音颤抖得不成句子,夹杂着剧烈的抽泣,“他…他给我下药…他要强奸我!他…他……”
“女士!女士!冷静!告诉我你的位置!”接线员的声音立刻绷紧,充满紧迫感。
“云栖雅筑…1102房!求你们快来!他…他好像晕过去了…我好害怕…”顾晓妍语无伦次,仿佛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背景里,她甚至用力踢了一下旁边的矮凳,发出一声闷响,制造出挣扎或慌乱的音效。
“待在房间里锁好门!不要触碰任何东西!我们立刻派人过去!”接线员的指令清晰有力。
电话挂断。顾晓妍像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沿着冰冷的落地窗缓缓滑坐到地毯上,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冰冷的房间里低徊。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泪水里有多少是真切的恐惧余韵,有多少是耗尽心力表演后的虚脱,又有多少是为那个沉在湖底的灵魂而流的、无人知晓的祭奠。
警笛的锐鸣由远及近,最终在酒店楼下戛然而止。死寂被彻底打破,随之而来的是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地毯上被吸收的闷响,最终停在了1102门外。
“警察!开门!”一个洪亮而充满戒备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有力的敲门声。
顾晓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颤抖着手拧开反锁,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两名身着制服的男警,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门内。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刚毅的警官,警衔显示他姓陈。他身后是一个稍显年轻、同样紧绷着脸的警员。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约四十岁左右、气质沉稳干练的女警,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顾晓妍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安抚意图。
“报…报警的是我…”顾晓妍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下意识地用浴巾把自己裹得更紧,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显得无比脆弱。
陈警官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瘫倒在地毯上、人事不省的温阳,茶几上两个残留酒液的酒杯,被调至17度的空调面板,还有蜷缩在门边、惊慌失措、只裹着浴巾的年轻女子。现场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似乎清晰无比的故事。
“封锁现场,叫救护车!”陈警官沉声命令身后的年轻警员,同时示意女警,“张姐,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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