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号断腿的天地会帮众,包括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熊魁和胡三,此刻都倒在地上痉挛抽搐,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好事的百姓早已将这条街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敢近前半步,只敢远远伸着脖子指指点点。看向小饭馆门口那道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范离神色如常。他不慌不忙地向掌柜借了条结实的长凳,稳稳当当地放在小饭馆门外,气定神闲地坐下,端起大碗茶,慢悠悠呷了起来。午后的阳光洒落,映照着那张年轻的面孔,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饭馆掌柜和伙计战战兢兢。今天这事儿越闹越大,看这位大人摆出的这副架势,是要把临安城的天捅出个大窟窿!
狗爷去了大半个时辰,街道一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滚过地面,由远及近。
一队身着巡城兵马司制式皮甲的兵丁,足有百十余人,腰挎佩刀,簇拥着一名身着皮甲的武官大步而来。
行至近前,那武官扫视全场,目光在熊魁和胡三身上略顿,最终落在悠闲喝茶的范离身上。他上前一步,礼节性地拱了拱手:“敢问大人,这些人,”他手指地上横七竖八的天地会众人,“是何人所伤?”
范离慢悠悠放下茶碗,抬眼看向武官,目光平静:“你是谁?先报上名来!”
武官一怔,但眼见对方身着四品官服,耐着性子答道:“本官巡城兵马司千户,马占元。”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再次问道:“这些人可是大人所伤?”
“是!”范离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今天的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本以为能把天地会帮主费西楼揪出来,结果费西楼没露面,倒薅出了背后的保护伞。
马占元被范离看得心头火起,当下冷声道:“大人承认便好。巡城兵马司职责所在,维持地方治安,缉拿伤人凶徒。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当街行凶,重伤数十人,手段……未免太过酷烈!请大人随本官回衙门一趟,说明缘由,接受讯问!”
范离轻笑一声,语带讥讽:“回衙门?马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先不说你一个千户够不够格审我。”说着站起身,目光扫过天地会众人,最后定格在马占元脸上:“维持治安?缉拿凶徒?你们巡城兵马司来得可真是时候!这些地痞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强收保护费,敲诈勒索商户,动辄要断人手脚,你们巡城兵马司在何处?这群人手持凶器,当街围攻朝廷命官时,你们又在何处?”
范离的话瞬间点燃了周遭百姓的怒火,人群中响起七嘴八舌的附和。
“ 妈的!这帮天杀的,收钱的时候可凶了!”
“大人说得对!他们打人的时候,兵马司的人影都见不着!”
“现在倒来得快,怕是来给天地会撑腰的吧!”
…………
“住口!”马占元脸色铁青,扫视围观百姓,一声暴喝:“巡城兵马司办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再敢在此喧哗、干扰公务,视同匪类同伙,一并锁拿!”
锵啷啷!
马占元话音一落,他身后那百十名兵丁如同演练过千百遍,齐刷刷将腰间佩刀抽出一半!冰冷的刀刃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寒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原本愤懑的百姓顿时噤若寒蝉,街道上死寂一片。
马占元这才转过头,重新面对范离,脸上挤出公事公办的表情,声音里却带着戾气:“这位大人!你方才所言,什么强收保护费、敲诈勒索、围攻朝廷命官……”他刻意一顿,皮笑肉不笑道:“本官,统统没看见!”随即目光一寒,死死盯住范离:“我只看到大人你当街行凶,手段酷烈,重伤数十人!”
范离被气乐了,搓了搓手:“马大人是吧!我也不用跟你回什么巡城兵马司。我这一天忙得脚不沾地,你干脆就在这儿把我审了吧!人证物证都在,多方便。”
马占元毫不含糊:“既然大人不配合,那在下就得罪了!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人群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马占元!不得无礼,速速退下!”
马占元浑身一凛,脸上的戾气瞬间被惊愕取代,猛然回头。只见围观人群被粗暴分开,萧长山面色阴沉,在几名精悍家丁簇拥下,大步流星而来。
萧长山虽因太常寺纵火案被革职赋闲,但临安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早上刚有人向他说了景帝对童洛等人弹劾范离的态度,突然有人来报。天地会二当家、三当家连同数十精锐被人当街废掉,自己一手提拔的马占元又带兵前去,这事透着蹊跷,他必须亲自来看看。
当他挤进人群,看清那身着崭新四品官服的年轻人面容时,瞳孔猛地一缩——范离。
一股寒气瞬间从萧长山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段时间范离的崛起快得骇人:从六品掌司使火箭般蹿升至四品太常寺少卿,上任就闹出不小的动静,遭大学士童洛、礼部尚书高子贺、吏部尚书马应年三位大员联名弹劾,结果——反而晋封二等侯、加太子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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