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巡抚衙门门前。
杭州城的午后闷热难耐,白敬显站在巡抚衙门的石阶下,锦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他抬头望着那两扇朱漆大门,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卑微,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敢抬手去擦。
守门的衙役懒洋洋地靠在石狮旁,斜眼瞥了他一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白敬显认得这张脸——上回来时,也是这个衙役收了他的银子才肯通报。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时手指微微发抖:"这位小哥,劳烦通报一声。"
衙役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慢悠悠地转身进去。白敬显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暗骂:"区区一个看门的,也敢如此嚣张!"可骂归骂,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连擦汗都不敢抬手,生怕失了官仪。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西斜。白敬显的双腿已经站得发麻,后背的汗水顺着脊梁滑下,痒得像有蚂蚁在爬。他盯着巡抚衙门前的影壁,上面的"清正廉明"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呵......"他忽然低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世道,哪有什么清正廉明?不过是价码不够罢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衙门里走出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正是,巡抚衙门的书启师爷张成。此人面容清瘦,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走路时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
"白大人。"张成拱了拱手,看似礼貌客气,语气却不冷不热,"巡抚大人公务繁忙,您今日来得不巧。"
白敬显见张成这么说,连忙上前,从袖中抽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借着作揖的动作塞进张成手中:"张师爷,下官有要事求见,还望行个方便。"
张成的手指在袖中轻轻一捻,脸上的冰霜顿时化开三分:"哎呀,白大人太客气了。这样吧,您先去花厅稍候,待巡抚大人得空,我立刻通传。"
白敬显暗暗咬牙——这已经是今日第三笔打点了。从渡口回来后,他直奔钱庄,咬牙将多年积蓄换成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如今还没见到正主,就先折了二十多两。
花厅里的更漏滴答作响,白敬显如坐针毡。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直到天色将暗,才有一名家丁前来引路。
"白大人,巡抚大人请您过去。"
白敬显整了整衣冠,跟着家丁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书房门前时,家丁停下脚步,不轻不重地禀报:"大人,白通判到了。"
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让他进来。"
白敬显掏出一两银子塞给家丁,这动作显得非常自然,而对方也没扭捏,坦然收下,脸上连半分推辞的意思都没有。
推开书房门,浙江巡抚周房儒正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捧书而读。这位年过五旬的封疆大吏面容儒雅,一身家常的靛蓝直缀,看起来像个寻常的老学究。只有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睛,透着鹰隼般的锐利。
"下官参见巡抚大人!"白敬显深深一揖。
周房儒头也不抬:"坐。"
白敬显哪敢真坐?只敢挨着椅子边沿虚坐了三分之一,腰背挺得笔直。
沉默持续了约半盏茶时间,周廷儒终于放下书卷:"白通判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下官途经杭州,特来拜见大人..."
"是为追逃婚的女儿吧?"周房儒突然打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官听说,白小姐昨日在渡口被赵佥事带走了?"
白敬显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位巡抚。他扑通一声跪下:"下官教女无方,实在惭愧!但今日前来,主要是为报答大人栽培之恩..."
下官本是一名八品小吏,这些年承蒙巡抚大人抬爱,这才到了通判的位置,每每想到大人对自己栽培,下官时常感激涕零,巡抚大人犹如自己的再生父母。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五张银票,双手奉上:"大人,下官一点区区心意,不成敬意。"
周房儒扫了一眼银票,突然拍案而起:"白敬显!本官提拔你,是看中你的才干!你今日这般行径,是要陷本官于不义吗?"
白敬显额头抵地:"下官不敢!实在是...实在是..."
周房儒厉声呵斥道:你要知道本官一向为官清廉,最恨的就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恶吏!
白敬显又怎么会不懂这个老小子的心思,多半是嫌给的少了,连忙说道:这是下官这些年的积蓄,绝无半点贪墨。今日所为也只是为报大人的知遇之恩。
本官已经说过了,提拔你完全是看你实心办事,一心为民,既然你今天非要向本官表这份孝心,本官就暂且收下你的孝心,说着周廷儒就把银票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周廷儒知道收了银子不能白收,他还是讲原则的,收了银子就要给人家办事,只好又装腔作势的说道:好了,起来吧,说说,你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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