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了。
春风吹过百川坊的青石板,比冬雪早了一步。
平安居后院,那棵半死的老槐树,枝头也冒出几粒米大的绿芽。
陈平坐在廊下,手里端着杯粗茶,茶早就凉了。
他的目光落在院角那几盆青线草上。草叶绿得发亮,叶尖挂着露珠,晨光照上去,闪着碎光。
体内,炼气七层的真元在转。像刚解冻的河,流得慢,带着冰封后的沉。每转一圈,经脉深处就有细小的雷鸣声。
根基,在一点点重新扎稳。
巷口,传来青鳞兽的蹄声,还有车轮碾过石板的“隆隆”声。
陈平放下茶杯。
他没起身,就坐着。
他知道,那封捎着故乡风尘的信,又到了。
一会儿,个人影出现在铺子门口。
来人一身风尘,精神头不错,是清风商队的孙总管。
他今天一个人来的,没带护卫,也没提食盒,脸上挂着笑,熟门熟路地进了米铺。
“陈老先生!”孙德海一进门,就对着陈平深深一揖。
陈平这才慢慢站起来,脸上还是那副乡下老头的憨厚和局促。
“孙总管,一路辛苦。”
“不敢当。”孙德海摆摆手,让陈平坐下。他在对面那张旧木凳上坐下,眼睛在铺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几袋没卖完的灵米上。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双手递上。
“老先生,我这次南下,又路过了燕尾城。城里那位‘陈大善人’,托我给您捎封家书。”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一封可能藏着秘密的信,变成了普通的家信。
陈平伸出那双满是老茧、有点抖的手,接了过来。
“有劳总管了。”
孙德海看他收下,就笑着告辞,说要去坊市里买点东西,晚点再来。
陈平没留他。
他把孙德海送到门口,看着那微胖的背影汇进人流,不见了。
巷子里再也看不到那件酱紫色的袍子,陈平才直起身。他靠着门板,脸上的局促和惶恐没了,只剩下一片平静。
他回到后院,闩上门。
他没马上拆信。
他把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是“定神墨”的檀香味,没别的味道。他又对着光,把信纸的每一寸都看了一遍,火漆完好,纸里也没有灵力波动。
做完这些,他才回屋,点上油灯。
他坐在桌前,看着那封信。灯火晃,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过了很久,他才伸出手指,用根细竹签,小心地挑开火漆。
信纸展开,是侄子陈守义的馆阁体小楷。
信里说的,还是生意。字里行间,都是对粮价的抱怨,对收成的担心,对日子的盘算。每个字,都像个凡俗商人的心里话。
陈平的目光,落在了几个词上。
“……叔公赐下之‘绣谱’,侄已收到。家中女眷正日夜研习,针法初见成效……”
看到这,陈平点了点头,肩膀耸了耸。第一步,成了。
他的目光往下移。
“……尤值一提者,家中那株最为娇嫩之‘茶苗’,得益于叔公前番所赠‘北地铁料’之助,又辅以‘绣谱’所载之法精心培育,如今……已抽出第二片嫩叶,长势喜人……”
茶苗……第二片嫩叶……
陈平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拿着信纸的手,抖了起来。
他闭上眼,把那张薄薄的信纸,紧紧贴在胸口。
那几个字,像一股暖流,从他胸口散开,流遍全身。
炼气二层!
家里的第一棵“仙苗”,没靠别人,就凭他送去的功法和那点东西,自己,迈出了这第二步!
他闭上眼,手里的信纸贴在胸口。他的身子晃了晃,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开始抖动。
他慢慢睁开眼,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
他吹灭了油灯。
黑暗里,他坐着,很久没动。
窗外,月亮升到头顶。
乱麻巷里,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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