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留学日常，但是讨鬼 第49章 神使的交易

与白狐告别后，此次获取权能的过程虽异常顺利，林小姐心中却堆积了诸多疑问。

因这沉甸甸的心事，她的步伐也显得格外缓慢迟疑。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出来吧。”玉藻前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一如既往地敏锐，“别忘了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夜风穿过寂静的神社，拂过林小姐的脸颊，只余下树叶的细微沙沙声。她下阶梯的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犹豫之上。

林小姐的内心早已被各种问题填满，尤其是白狐那句——“玉藻前......你......真是个赌徒。”

她吞吞吐吐了许久，甚至一度想放弃追问，干脆当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继续过着和玉藻前打打闹闹、操心柴米油盐、偶尔经历一场惊心动魄冒险的、相对‘平淡’的日子。

但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声音无比轻微：

“玉藻前.......你会伤害我吗？”此刻的她，显得比初次与玉藻前相遇时还要脆弱。

因此，玉藻前的回应也前所未有地柔软：“不会。”

听到这个答案，林小姐便安下心来。

并非她有多好糊弄，而是她依然选择相信。

若信任不足，纵使玉藻前许下千般承诺，她也终将惶惶不可终日。

但玉藻前并未就此打住。

“我确实有一个计划......或许会很危险，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我与你在契约的见证下生死与共。”

“我可以向你解释这个计划，虽然说明起来颇为麻烦......但如果你想知道，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玉藻前态度恳切。

“不用啦~我可没什么脑子！”林小姐的心态瞬间切换回了没心没肺的模式，语气也轻快起来。毕竟林小姐向来是无所谓的，她懒得想那么多。

“呵呵~”对于她这前一刻还楚楚可怜、后一刻便大大咧咧的转变，玉藻前也只能报以一声无奈的轻笑。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就一起问出来吧。”玉藻前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最大的疑虑已然消解，气氛变得轻松，林小姐的好奇心也重新冒了出来。

“那只白狐......到底是什么情况？它也是妖怪吗？”

“不是哦，”玉藻前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嘲弄，“它们是神使，是曾经侍奉稻荷神的眷属。但在如今神明渐逝的世道里，它们只能困守神社，汲取境内日渐稀薄的愿力存活......就像守着即将枯竭的井的人，每一天，都在眼睁睁为自己的死亡倒数。”

“那我这次结缘......能对它们的处境有所改善吗？”

“这就和你另一个问题有关了。”玉藻前的语调忽然变得神神秘秘，“你不是还好奇这次结缘取得了什么权能吗？答案是——佐田彦大神的全部权能。”

林小姐闻言一阵惊喜。虽然佐田彦并非什么广为人知的神明，之前白狐和玉藻前所提及的【指引开道】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毕竟是一个神明完整的权能！相较于之前伊邪那美的碎片，这已是天大的惊喜。

“但别高兴得太早~”玉藻前适时泼来一小盆冷水，“虽然权能完整，可不代表你就能无条件随意使用哦。”

“这是与白狐的一场交易。它作为神使，并没有神明那般完整的权能，但它掌握着一部分‘代理’之权。”

“如果说神社是一座商家，縁砂这类素材是货币，那么无人看管的神社就像自动售货机——你投下‘硬币’，它便按机制给你相应的‘商品’。”

“而白狐这样的神使，就相当于这座超市的‘收银员’。你将‘货币’交给它，它便有权将商店内的所有商品一次性给你。但收银员终究只是收银员......它也需要‘平账’。”

“所以，你可以永久享受佐田彦大神的被动权能——就像白狐所说的‘识途’。即便没有地图，你也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但若主动使用权能，比如我所说的‘断途蔽目’，或是‘破障明辨’......就需要消耗这座神社本就不多的愿力储备。每次使用后，你必须以等价、甚至更多的‘回报’交给白狐，让它这个‘收银员’能够平账。”

“这就是白狐愿意与你交易的根本——它让你动用这座神社的‘本金’，是期望你能借此创造更多愿力，为它们这些濒临消亡的白狐一族，挣得一线存续的希望。”

玉藻前的声音悠长而略带感慨，仿佛也在这场交易中，看到了某种渺远却值得一搏的未来。

虽然林小姐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像塞进了一本厚厚的说明书，但她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听到并不能无限制地使用权能，而更像是一场需要持续“还款”的交易，她并没有感到太多惋惜。

毕竟，光是‘识途’这个被动祝福，就已经让她惊喜万分——

‘终于不用再在车站迷路了！’即便来日本已有半年左右，却依然会在新宿车站里晕头转向的林小姐，由衷地想着。

“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她好奇地追问，“为什么要选择佐田彦大神呀？”

玉藻前的语调立刻上扬，带着一股藏不住的、期待被夸奖的小得意：“哼哼~这可就多亏了玉藻我的聪明才智啦！”林小姐仿佛能看见她那条蓬松的尾巴在高高翘起、得意摇晃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个山村贞子是怎么杀人的吗~？”玉藻前的语气充满引导的期待，迫不及待听到林小姐夸奖她。

“怎么杀人......?通过录像带？”林小姐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听到答案接近却未完全命中，玉藻前有点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引导：“对咯~对咯~那录像带，本质上是什么呢？”

深知如果自己此刻回答‘录像带是磁性存储介质的一种，主要用于记录和回放视听信号’之类的技术解释，绝对会被玉藻前狠狠教育一顿——

林小姐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压力巨大。她拼命试图捕捉玉藻前暗示的方向，用充满不确定的语气试探道：“是......媒介？”

“是传播途径啦！途径！”玉藻前终于按捺不住，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精心谋划全倒了出来，“用佐田彦大神的‘断途’权能，就能切断她的诅咒传播路径！虽然作为怨灵本身依旧很难对付，但起码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不是吗！”

好在林小姐虽然智商偶尔捉急，情商却始终在线。她立刻将所能想到的所有褒奖词汇——从“‘玉藻前真是算无遗策’到‘简直是天才狐狸’——一股脑地倾泻而出，语气真挚，充满崇拜。

虚荣心被彻底满足的玉藻前，终于心满意足地在林小姐脑中哼哼起来。

尽管‘断绝传播途径’听起来似乎有点夸张，但既然玉藻前说可以，那.....大概就是可以了吧。

不知不觉间，林小姐就已走到了出口。

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识途”带来的便利——之前还得一边看手机导航一边费力翻墙，这次竟在和玉藻前的讨论中，不知不觉就循着最直接的路径走了出来。

眼前的石阶是最后一段路，走下去便彻底离开了王子稻荷神社的范围。

正想加快脚步以免森川姐久等担心，她却忽然在阶梯最后一节上，看见了一个小巧的白毛团子。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昂首挺胸地端坐在台阶中央。它似乎察觉到林小姐的目光，原本紧闭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故作矜持地在原地踱了两下小爪子，把毛茸茸的脖子伸得更高，努力摆出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

玉藻前见到这小家伙并不意外，反而好笑地说：“那白狐也真是......这么小的狐狸就要出来打工。你去把它抱起来吧，这孩子相当于你和关东稻荷总社之间的连接，算是白狐派驻在你身边的‘外派业务员’。”

本就对这小家伙毫无抵抗力的林小姐闻言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向小白狐伸出手。

小白狐见状，毫不认生地轻轻一跃，精准踩上她的掌心，随即顺着胳膊灵巧地一路小跑，最后轻盈地跃上她的肩头，舒舒服服地围拢在她脖颈间。

看起来就像林小姐突然多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脖。

脖颈处传来暖烘烘、软乎乎的触感，虽然微微有些痒，却让林小姐心里软成一片，格外高兴。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侧头看向飘在一旁的玉藻前，小声地问：“狐狸......一般都吃什么来着？”

虽然之前没提过，但只有林小姐和玉藻前一人一狐时，她们说的是中文。

但那只从刚才起就端着小架子、实则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小白狐，显然听不懂中文，滴溜溜的圆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玉藻前这时却坏心眼地切换成日语，故意大声说道：“吃的？不用特别喂，晚上窗帘拉开一条缝让它晒晒月亮就行啦~”

围在脖子上的小白狐顿时急了，赶紧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蹭着林小姐的侧脸，自下而上投来可怜兮兮的目光，之前那点小骄傲瞬间荡然无存。

林小姐被逗得笑出声，无奈地抬手轻轻摸了摸它：“不会饿着你啦~之后我吃什么，你就也跟着吃什么吧。”

跟在身后的玉藻前忽然伸手一捉，轻巧地将趴在林小姐脖子上的小白狐提溜了起来。她打量了几眼，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还好那白狐懂事~小林，这小家伙是女孩子哦~”

小狐狸在玉藻前手中拼命扭动身子，试图用短短的小腿踢到面前这可恶的妖狐。但几次尝试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羞愤地发出一声细细的“嘤嘤！”，随即蜷成一团，努力藏住在玉藻前眼中一览无余的、软乎乎的肚皮。

“行啦，别闹了。”林小姐好笑地看着这两只狐狸的“交锋”。

“好吧......看在咱们小林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你咯~”玉藻前摆出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随即又阴恻恻地凑近，吓唬那只羞愤不已的小白狐。

刚一被放回脖子上，小白狐立刻更紧地贴住了林小姐的肌肤，温热的小身体微微发抖。心思单纯的小家伙，此刻已然将林小姐当作了能让自己远离那个妖狐坏女人的唯一依靠。

就这样，林小姐带着脖子上这份毛茸茸的‘新挂件’，回到了之前停车的地方。

远远地，她就看见森川姐正靠在车旁，手里捧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东西，正小心翼翼地吹着。

似是注意到了林小姐的身影，森川小夜子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朝她打了个招呼。

林小姐也高兴地高高举起左手，用力挥舞起来——

然而，还没习惯脖子上多了个‘新饰品’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一抬手，直接让原本安安稳稳盘在脖颈的小白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哧溜’一下就往右边滑了下去。

小白狐又不敢伸出爪子抓住，生怕抓伤她，只能用软乎乎的肉垫无助地、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林小姐的脖子和锁骨，试图提醒林小姐的同时稳住自己......

就在小白狐已经放弃挣扎、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硬着陆的瞬间，终于反应过来的林小姐慌忙抬起右胳膊，险险地在半空中支住了那个毛茸茸的、差点摔懵了的小白狐。

重新被放回脖子上的小白狐，有气无力地吐着粉嫩的舌头，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短短这么一会儿，它的心灵受到了玉藻前的‘摧残’，身体又险些遭遇‘空难’，它已然对未来的生活抱不起希望了。

林小姐见状，只能一边讨饶地轻轻抚摸它柔软的后背，一边不停地小声道歉：“对不起嘛，下次我一定注意......”，脚下却丝毫停，向森川姐的方向小跑过去。

跑到森川姐面前，林小姐微微喘着气，脸上还带着刚才手忙脚乱的薄红。脖颈间，那只一脸‘狐生无望’的小白狐软软地耷拉着，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毛绒围脖。

森川小夜子看着她这略显狼狈又温馨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将手中一直小心捧着的关东煮递了过去：

“辛苦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夜风轻柔，车灯在身后晕开温暖的光圈。林小姐接过那杯关东煮，指尖传来的热度仿佛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她用力点了点头，笑容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嗯！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