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留学日常，但是讨鬼 第6章 视差之见的收银台

“欢迎光临~“——拥有极高职业素养的林小姐用明快的招呼声，成功将见子游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见子的眼神终于聚焦，当看清收银台后的林小姐时，缺少血色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小跑着凑上前来。

她从单肩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几块形状不太规整的曲奇，有几块边缘还带着明显的焦痕。

没有商品标签，显然是亲手烤制的。

''真是个好孩子...'林小姐默默感叹。

在确定见子确实看见亡魂后，见子还能强打精神为她烤曲奇，这份心意让她有些感动。

但她不知道，见子昨晚经历的恐怖远超想象：

刷牙时镜中突然出现的亡魂；在房内撒了盐却依然从被窝里爬出浑身青紫的婴灵；

今早教室的课桌下，腐烂的手臂正抓着她的脚踝...每一次都几乎让见子当场昏厥但还是忍耐了下来。

见子此刻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见林小姐收下曲奇，见子的笑容顿时明媚了几分。

更让她暗自庆幸的是，这家便利店周围竟然出奇地“干净“——没有悬在天花板倒吊着的亡魂，没有从货架缝隙窥视的恶灵，和学校里那些藏在储物柜、课桌里的恐怖存在相比，这里简直像天堂。

趁着店内没客人，见子撑在收银台上，放松紧绷的神经：“昨天真的非常感——“

“停！“林小姐比了个暂停手势，耳根微微发红，“这种郑重其事的道谢一次就够了...我不太习惯...“

“啊好的！很抱歉...不对，我是说...“见子慌乱地摆手，最后只能挠着脸颊干笑，“嘿嘿...“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小姐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那些超自然的事，而见子则纠结于昨天的坦白似乎被当成了玩笑。

“今天天气比昨天好多了呢，“林小姐生硬地打出话术——天气卡，“见子昨天回去时没淋到雨吧？“

“没、没事的...“见子干巴巴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带了伞，而且雨也小了...“她偷偷瞄向门口，暗自祈祷去买甜甜圈的华子快点回来解围。

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林小姐喜欢吃甜甜圈吗？我朋友小华等会要带mra donut过来...“

（p.S.现实应该是mister donut，除了原味和焦糖味的芬迪铃还行，其他个人感觉都太甜了......）

她扬起笑容：“小华是个超级元气的人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好像对亡灵有很大的吸引力...

终于，被来回的客套话弄得有些烦闷的林小姐站直身子——本就高挑的个头让见子不得不微微仰视。

之前带着笑意的脸庞此刻敛去表情，微微上挑的杏眼透着一丝锐利，显出几分压迫感。

见子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

她意识到，接下来要谈的绝不是甜甜圈或者天气这种轻松话题。

“见子，昨天回去后我仔细想过了...“林小姐微微俯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相信你说的话。”

语气平缓笃定，没有半点敷衍。

关于玉藻前的存在她选择保密——这只会给已经不堪重负的见子平添困扰。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个独自承受恐怖的女孩知道，至少有人愿意相信她的遭遇，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至于更深层的问题...需要等今晚与那只狐狸详谈后才能决定。

玉藻前能否赋予她视灵的能力？又或者提供驱散亡魂的方法？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见子的瞳孔微微颤动，金色的眼眸瞬间泛起水光。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意识地反复攥紧又松开校服裙摆——这个习惯性动作让袖口不经意提起，露出布满指甲掐痕的手腕。

要知道见子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却突然被迫生活在亡魂的窥视中。

每当那些可怖的身影突然从储物柜探出、从课桌缝隙钻出，她都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硬生生把尖叫咽回去。

一天下来，手臂和掌心全是自己掐出的血痕，衬衫后背也被冷汗浸透。

最煎熬的是近距离遭遇——亡魂贴面时能看清每寸发青的皮肤纹理，甚至眼睁睁看着腐烂的内脏一块块滑落，却还要强装镇定。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在妈妈和弟弟面前必须保持笑容，让家人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哪怕是华子，在发现她如此吸引亡魂后，为了保护她，见子也只能拙劣地尝试各种方法驱赶那些附在她身上的恶灵。

当其他同学享受着普通的高中生活时，她独自在亡灵的包围中瑟瑟发抖。

见子已经做到了一个普通女高中生能做到的极限。

而现在，那句简单的“我相信“，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死死低着头。

第一滴泪水砸在收银台的大理石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仅仅一天的恐怖经历，就足以剥夺她放声痛哭的勇气。

她本能地压抑着抽泣，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细弱的呜咽，徒劳地用袖子擦拭脸颊，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涌出的泪水。

林小姐轻轻捧起见子的脸，拉开她胡乱擦拭的手，接着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泪痕，像哄孩子般柔声道：“好啦，见子已经很勇敢了...非常棒了...“

“コラッ（kora）！！不许欺负见子！”

伴随着一声气势十足的呵斥，一个抱着甜甜圈盒子的短发女生旋风般冲进便利店。

她曲线分明看起来十分健康，有着四谷见子无法战胜的size，不由分说就拽起见子的手腕往外拖。

“等、等等！小华你误会了！“还流着泪的见子拼命蹲下身抵抗这股怪力，慌慌张张地解释：

“这位店员小姐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昨天帮了我大忙！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噗...感觉像是被拉住牵引绳不想回家的小狗’林小姐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百合川华这才急刹车停下，但依然张开双臂把见子护在身后，像只炸毛的猫咪般盯着林小姐。

从她的视角来看：原本买完甜甜圈开开心心来找见子，顺便认识见子口中的新朋友，远远却看见见子低着头在收银台前掉眼泪，而那个店员竟然伸手去抓见子的脸——

这能忍？百合川华可忍不了。

'这是霸凌！'百合川华的保护欲瞬间燃烧，‘我要保护见子！’百合川号——堂堂出击！

但之后经过见子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外加临时编造的“讨论漫画被剧情感动哭“的理由后...

耿直的百合川华立刻遵循‘做错就要认’的原则，扭扭捏捏地蹭到林小姐面前。

然后深吸一口气，突然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把甜甜圈盒子高高举过头顶：

“非常抱歉误会您了！请收下这个作为赔礼！”

声音洪亮坚定，但低垂的脑袋却藏不住微微发抖的嘴角——这可是今天截止发售的限定款甜甜圈啊，自己都还没尝过呢...

林小姐看着盒子上“限定发售“的贴纸，又瞥见华子偷偷咽口水的样子，觉得这女孩傻的有点太可爱了。

从盒子里挑了个看起来最朴素的甜甜圈——没有糖霜，没有甜腻的夹心，就是最简单的牛奶黄油口味。

因为害怕过于甜腻，只是轻咬了一口，意外地发现甜度刚好。

“我没生气啦，快起来。“她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华子低垂的脑袋，“我不爱吃太甜的，拿一个就够了。“

手指不经意间多揉了两下——发质虽不如见子柔顺，却意外地好摸。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耿直的姑娘居然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可爱的捏。

趁着百合川华还保持着鞠躬姿势，林小姐悄悄向见子使了个眼色——微微眨动的右眼想要传达‘先搁置之前的话题吧’。

见林小姐对着自己wink了一下，单纯的见子完全会错了意，以为是在夸甜甜圈好吃。

她懵懂地点点头，暗自决定下次要多买几个请林小姐吃。

然后看着身旁元气满满的华，见子悄悄捏紧了手机——还是等回家再用Line和林小姐详谈吧，不能再让小华担心了。

就这样，两个毫无默契的家伙各自误解了对方的暗示，却阴差阳错地达成了“私下再聊“的共识。

三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日常生活，就这样站在收银台前聊了起来。

不过每当有客人进店，见子和华子就会默契地退到杂志区等候。

林小姐原本以为和日本女高中生聊天会很吃力——无非是恋爱八卦、明星绯闻或者美妆穿搭这些她不擅长的话题。

但出乎意料的是，百合川华热情推荐着附近实惠又美味的小餐馆，见子表示最近对于神社和寺庙很感‘兴趣’，虽然林小姐心知肚明这背后的原因。

更让她暖心的是，两个女孩都贴心地避开了难懂的流行语和网络缩写。

就像她也没法向她们解释，为什么中文网络环境里“哈基米“会从蜂蜜变成小猫的代称。

时钟指向五点，华子亲昵地挽着见子的手臂，两人朝柜台里的林小姐挥手道别。

恰好在门口与来值夜班的森川店长擦肩而过。

“刚才那个孩子...“森川店长一边整理制服，一边好奇地望着见子离去的背影，“是昨天那位吧？看来交到新朋友了呢~“她笑眯眯地转头，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面对这个爱操心的店长，林小姐无奈地掏出见子烤的曲奇。

森川店长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突然夸张地捂住脸颊：

“嗯~！满含少女心意曲奇就是美味！“她促狭地用手肘捅了捅林小姐，“可不要辜负女孩子的心意了哦，林酱~“

经过昨晚被玉藻前高强度“特训“，林小姐已经对森川店长的调戏产生了抗性。

她只是淡定地翻了个白眼，继续整理收银台。

“对了，门口那个醉醺醺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森川店长突然问道。

'嗯？那家伙还没走？'林小姐这才想起那个从下午就赖在店门口喝酒的怪人。

她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暮色中，那个暗粉色麻花辫的身影还靠在玻璃墙上。

“那家伙下午就开始在店门口喝“林小姐耸耸肩，“毕竟是客人...我就没赶她走。“

森川店长眉头紧蹙：“天都黑了，女孩子醉在外面多危险啊~“她突然双手合十，“林酱能帮忙送她回家吗？算你提前下班，工资照发哦！“

“也行吧...“林小姐叹了口气。

说是护送，但没车的她肯定要倒贴电车钱。不过看着门外那个蜷缩的身影，她还是答应了森川的请求。

噔噔蹬~接取委托——护送醉酒少女，奖赏——无。

换好便服的林小姐跟森川店长道别后，蹲在了那个醉醺醺的女孩面前。

刚靠近就被浓烈的酒气熏得直皱眉，嫌弃地捏住鼻子扇了扇风。

她试探性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触感意外地柔软有弹性，好评。

正当她准备再戳一下时，那女孩突然张口就咬！锋利的锯齿状牙齿差点就碰到林小姐的指尖。

“喂！你这醉鬼怎么还咬人啊？“林小姐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睡相凶悍的家伙。

然而对方只是咂了咂嘴，又陷入昏睡。

“算了...你家住哪还记得吗？“她无奈地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唔嗯...@#￥%...嗝~“回答她的只有含糊不清的梦呓，和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酒嗝。熏得林小姐开始不自觉干呕起来。

“不行了...yue...这家伙已经彻底醉死了。”林小姐叹了口气，伸手在那件松垮的棒球服口袋里摸索。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居然是台翻盖手机！

Lucky~要是智能机还得头疼解锁问题。

翻开手机，通讯录里最近的联系人清一色标注着‘学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林小姐拨通了这位‘学姐’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还没等林小姐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一声怒吼：

“广井——！”对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崩溃，“你该不会又说要来借浴室吧？今天我和虹夏才刚清理完被被你呕吐物堵住的地漏！”

“唔哇，这确实该骂呢......”林小姐下意识吐槽。

“咦？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八幡山站前便利店的店员，您朋友醉倒在店门口了”瞥了眼醉醺醺的女孩，“时间有点晚，就想着问问能不能联系人来接她......”

“……唉。”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

“非常感谢，能麻烦您再照看她一会儿吗？我马上到！”话音未落，通话就被挂断，最后传来的是“砰”的关门声。

盯着结束通话的界面，眨了眨眼——刚刚这人，明明一开始气得不行，结果挂电话前却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好经典的傲娇角色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