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与忠犬小叔 第27章 秋闱

很快到了七月，玉娘胎气渐稳，加之赵惊弦每次休沐归家都会变着法子炖些补气血的药膳，她的脸色褪去了之前的苍白，透出些许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

这次归家，赵惊弦带回了更重要的消息。晚饭后，他郑重地对家人说道：“下月初，我便要启程去府城参加秋闱了。路途遥远，考期漫长，加上往返时日，最早也要八月底方能归家。”

离开时，他百般不放心，殷切嘱托赵母定要照顾好玉娘，又细细叮嘱赵攸务必看顾好她，万万不可让她沾手重活。将这些家中琐碎一一交代清楚，他才赶回书院。

参加乡试，规矩严谨。需得同考的五名考生相互作保，彼此担保身家清白、无冒籍顶替等弊情，一人有错，五人连坐，责任重大。此外，还需一位在当地有清誉、有功名的人担任认保人，其担保分量更重。

赵惊弦所在的书院，此次连他在内共有三人参加乡试。书院院长对此事颇为上心，特意修书给自己的昔日同窗田举人，如今在邻县书院做教书先生。

巧的是，邻县书院此番也有七名书生赴考，其中恰好有两人尚在寻人结保。那位同窗先生对这两人的人品学问十分推崇，直言可靠。

院长对老友的话自是信得过，便居中引荐。于是，赵惊弦三人便与邻县那两位素未谋面却声名可靠的学子，互结为五人之保。

至于至关重要的认保人，则由赵惊弦的书院院长亲自担当。他身为举人，功名清贵，在本地颇有声望，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考期在八月，分三场进行：初九、十二、十五。每场需在考场内连续作答三天两夜，考生们需提前赶往府城备考。

整个七月，赵惊弦摒弃杂念，全身心投入到最后的复习之中。

书院院长以其亲身经历，倾囊相授，为他们详细讲解了乡试的诸多流程、注意事项以及考场应对之策。

八月初二，赵惊弦与两名同窗、院长，以及邻县书院前来汇合的师生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府城的官道。

赵惊弦是几人中最年少的，其余人有两个二十多的年纪，还有两个已过了而立之年。

时值酷暑，日头毒辣，官道两旁的草木都被晒得蔫头耷脑，空气中蒸腾着滚滚热浪。然而，车厢内的考生们，对这灼人的暑气似乎浑然不觉。

他们或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或捧着书卷，目光如炬，在颠簸中依旧贪婪地汲取着字里行间的精义。

院长与邻县书院的担保人田举人手持折扇徒劳地扇着风，额角仍不断沁出汗珠。

院长低叹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追忆的悠远：“这番场景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去参加乡试时，也是这般酷暑难当。那时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天地广阔，尽在胸中笔下。路上虽苦，心里却像揣着一团火，烧得人不知疲倦，只觉得浑身是劲儿，恨不能一步就跨到那考场里去，大展拳脚。”

他参加乡试时刚及冠，正踌躇满志，去府城的路上与同窗们高谈阔论，想着自己便能一鸣惊人，折桂蟾宫！

忆起往昔，院长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鬓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对逝去青春的惘然。

田举人也发出了与他同样的感叹：“是啊，彼时年少，只觉前途无量。”

从临丹县到府城要两日的工夫。

傍晚时，一行人抵达途中的一个驿站，便下车在这驿站中休整一晚。

虽说学子路上的费用书院出一半，但考虑到有的学子家境不好，是以两位担保人决定只要两间房，他们两人一间，五个书生一间，众人都无异议。

院长找驿丞买了些热水和吃食，大家吃过饭食后便都歇下了。

次日天未亮，队伍再次启程，终于在日落时分，披着夕阳的金辉抵达了府城巍峨的城门之下。城门口人声鼎沸，车马排成长龙，其中大半是风尘仆仆的各地学子，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与一种无形的焦灼。

好不容易随着人流缓缓挪进城门，众人直奔贡院附近寻找住处。

进了好几家客栈，都说客满了。

众人垂头丧脑之际，想着去离贡院远些的客栈问问，却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拦住了去路，车把式只好驱停马儿。

“敢问可是在寻住所？”少年大声问，方才他看见有人从客栈出来，那人撩起车帘上车时，他瞧见了里面的几人，看样子都是读书人，很可能是来准备参加考试的。

院长探出身，打量着眼前少年：“小子，你有何事？”

少年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市井的机灵劲儿：“我家中有几间空房，要是几位找不到住处，可来我家，每日一共一百文钱就行。”

院长心中一动：“你家在具体在何处，有几口人？”

三间房只要八十文，倒也便宜，要知道府城现下最普通的客栈一间屋子一天最少也要百来文，就怕这小子是伙同他人劫财的。

少年一听有戏，笑道：“就在前头巷子里，拐个弯就到！家里就我爹娘和妹妹妹四口人。”

“你家里怎么有这么多空房？”院长追问，目光锐利。

“是我叔叔的房子，他们搬到别的州府了，把房子给我们保管。”少年解释，他家里生活不好，所以才想着这个法子挣点钱，只租出去几天，又是读书人，想来是不会破坏屋子的，他叔叔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见这少年眼神干净，院长点头：“劳烦你带路，我们先去看看。”

少年大喜过望，连声应道：“好嘞！跟我来！”转身便在前头引路。

“到了。”果然很近，没走多远，少年便说到地方了。

众人下车。

“就是这里。”少年站在门口，利落地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后带他们进去。

几人看了一圈，几间屋子都干净整洁。田举人和院长对视一眼。

田举人问少年：“那你家住何处？”

少年往右边指了指：“就在隔壁。怎么样，你们要不要租这里？”

田举人点头：“能否带我们去见见你的家人？”

“行啊，跟我来！”少年爽快答应，引着院长和田举人走向隔壁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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