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冰冷且异质的侵蚀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砂砾,正顺着他的血液奔涌,目标直指他的心脏。
陈牧猛地攥紧左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试图用纯粹的意志力扼杀这股逆流而上的异动。
然而,三天后的清晨,当他坐在工作台前,试图组装一把标准的“新月7型”训练枪时,那股侵蚀感终于以另一种更诡谲的方式爆发了。
他的右手熟练地拿起枪机,左手去取复进簧,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是前世身为顶尖枪匠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可就在复进簧即将插入枪机的瞬间,他的右手猛然一滞,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指令强行切断了神经信号。
“咔哒。”
枪机从指间滑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惊得他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
陈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动作他重复过不下十万次,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绝不可能失手。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可结果一模一样。
肌肉记忆出现了断层,那千锤百炼的拆装节奏,竟在中途莫名卡顿,仿佛身体里有另一个意志在与他对抗。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濒死的少年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老师……我手抖得……握不住了……”
是小陈。
那个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少年,那个左手同样被枪械记忆锈化侵蚀的学徒。
临死前,他就是这样,连最简单的握枪动作都无法完成。
陈牧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自己那片已经蔓延到小臂的暗红色锈斑。
原来,这不只是皮肤的异变,它正在篡改他的神经,覆写他的本能!
一股狂暴的怒意混杂着彻骨的寒意,从他心底喷涌而出。
他没有再尝试组装,而是抄起一把锉刀,对着自己锈化的手腕狠狠刮下几片锈屑。
锈屑落在白纸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他死死盯着这些粉末,眼神疯狂而决绝。
他找来猪油和炭粉,将这些锈屑混入其中,细细研磨成一种粘稠的、散发着铁腥味的黑色膏体。
然后,他抓起那把训练枪,将这团膏体一把抹在枪的握把上,用粗糙的掌心反复涂抹,直到整个握把都变得黏腻而粗粝。
“我教你们手感,你们也得记着点人味!”他低吼着,声音沙哑,仿佛在对那把枪,又仿佛在对自己体内那股正在觉醒的非人力量宣告,“想吞噬我?那就先尝尝我骨头渣的味道!”
与此同时,百米外的射击训练场,赵雷正对着自己的配枪发呆。
那把跟随他多年的“夜枭”,自从那晚发出诡异的哀鸣后,就变得异常安静。
可这种安静,比哀鸣更让他毛骨悚然。
因为,它开始模仿人声。
就在清晨擦拭枪身时,枪机内部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从枪口逸出,气流微弱,却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赵雷最深的记忆。
“……别……管我……”
那声音,与他阵亡多年的搭档,在被虫潮吞噬前吼出的最后一句话,几乎一模一样!
“操!”赵雷双目赤红,一股暴虐的杀意冲顶而上。
他猛地将枪砸在桌上,狂怒地拆下消音器。
他原以为是内部积碳或零件松动导致的异响,可当他将消音器彻底分解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消音器内部,那些原本用于分流气体的金属簧片,竟不知何时被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极其精密的微型共振腔。
那复杂的结构,与他曾在教科书上看到的人类声带解剖图,惊人地相似!
这把枪,在自己“长”出了一副喉咙!
赵雷的怒火瞬间被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浇灭。
他沉默地盯着那些簧片,许久,从怀里摸出一块早已干涸发黑、沾着血迹的绷带。
那是他从牺牲的搭档身上撕下的最后一片遗物。
他将绷带死死卷成一团,用通条狠狠地捅进了枪管深处,堵住了那副刚刚成型的“喉咙”。
“想说话?”他对着冰冷的枪身,声音压抑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先学会把血咽下去。”
枪械的异变,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正在十二号避难所内疯狂蔓延。
深夜,枪械存放区。
负责巡查的林九提着一盏昏黄的防爆灯,走在冰冷的铁架之间。
突然,他的脚步停下了。
灯光所及之处,七把刚刚完成“觉醒”的残枪,竟脱离了枪架,整齐地散落在空地上。
它们的枪口无一例外地朝向地面,枪身微微倾斜,弹膛大开,如同一张张沉默的嘴。
而它们的排列方式,赫然是陈牧早期开设枪械基础训练课时,进行分组对抗的“七星阵型”。
林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缓缓靠近,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就在他距离最近的一把枪不足三米时,那把枪的击锤猛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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