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刃划破空气的锐啸,比黑袍祭司的咒文更刺耳。
那是一柄由兽骨打磨的弯刀,刃面泛着暗黄色的光泽,沾染着不知多少生灵的血。此刻被祭司高高举起,刀尖正对着母亲心口那处跳动最剧烈的位置——那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神光,是她与“另一个存在”唯一的联系,也是墟渊最渴望污染的东西。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原本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她的脸已被浊气侵蚀得失去血色,唯有一双眼睛还亮着,望向夙缨的方向,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不——!”
夙缨胸腔里的呐喊终于冲破喉咙,却变成一声破碎的呜咽。她眼睁睁看着骨刃带着呼啸的浊气落下,距离母亲的心脏只有寸许——就在这时,天际突然炸裂开一道金芒。
那光芒来得太突兀,太炽烈,像是有人在暗紫色的天幕上劈开了一道口子,亿万道金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山谷里的阴霾。浊气凝成的蛇群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嘶鸣,像是冰雪遇上火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什么人?!”祭司惊愕的吼声被金光震得粉碎。
一道流光裹着圣洁的辉光,从那道天幕裂缝中坠落,带着破空的锐啸直扑祭坛。金光过处,黑袍信徒们像是被无形巨力击中,一个个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晕死过去。那些缠绕母亲的浊气在接触到金光的刹那,便化作缕缕青烟,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夙缨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
她看清了那道身影。
女子身着月白长袍,衣袂上绣着流转的银纹,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柔和的光晕。她的长发如瀑,在金光中泛着淡淡的银辉,几缕发丝被风扬起,拂过那张清丽却带着决绝的脸。最让夙缨心悸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金色,像盛着两轮小太阳,既温暖又威严,带着神性独有的悲悯与力量。
是她。
是那个只存在于记忆碎片里的身影。是偶尔出现在梦境中,会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却总在她伸手触碰时消失的人。是母亲偶尔提起时,会红着眼眶说“她很爱你”的人。
神裔母亲。
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银剑,剑身流淌着与她同源的金光。她落在祭坛边缘的刹那,剑尖直指那名黑袍祭司,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带着撼动天地的力量:“墟渊余孽,也敢在人间造次。”
祭司被那股神圣威压逼得连连后退,骨刃在手中剧烈颤抖:“神裔?不可能……天界早已封闭,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怎么会降临这污秽之地!”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挥剑向前。
银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璀璨的光弧,与祭司的骨刃碰撞在一起。“锵”的一声脆响,骨刃瞬间被震得粉碎,碎屑在金光中化作飞灰。祭司发出一声惨叫,被剑气掀飞出去,撞在黑石祭坛上,口吐黑血。
更惊人的是她周身散发的神光。那光芒如同最纯净的火焰,将祭坛周围的符文阵照得透亮,那些暗红色的光晕在金光中剧烈闪烁,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原本弥漫山谷的浊气被神光死死压制,缩成一团团黑雾,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夙缨看着她的背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就是神裔的力量吗?是那个与母亲结下羁绊,却又不得不隐藏身份的存在?是她血脉里那一半力量的源头?
女子解决了祭司,没有片刻停留,转身走向祭坛中央的母亲。她的动作很轻,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伸手想要触碰母亲身上的伤痕。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母亲的刹那,那些缩在角落的黑雾突然暴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向女子的背影。它们不再畏惧金光,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催化,变得更加浓稠,更加凶戾。
女子似乎早有预料,反手挥剑,银剑在身后划出一道圆形光盾。但这一次,浊气没有被驱散——它们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开始腐蚀那圣洁的金光。
“小心!”母亲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急切的担忧。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母亲,金眸中光芒微闪。她没有再管那些疯狂的浊气,而是用尽力气将银剑插入祭坛中央的石缝,以自身神力催动剑身上的符文。
“缨儿……”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夙缨耳中,“看着我。”
夙缨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进那双金色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神的高高在上,只有一片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以及一丝……让她心惊的决绝。
金光与浊气的对冲在她周身掀起狂风,月白的长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圣洁的身影在暗紫色的浊气与璀璨的金光交织中,显得格外孤绝,又格外耀眼。
这是夙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她。
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神裔与墟渊之间,那不死不休的对立。
喜欢墟渊遥契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墟渊遥契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