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遥契 第294章 天道的馈赠

源初契融入天地的第三日，景遥正坐在寒玉台边擦拭九枢镜，镜面突然映出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光柱落在她身上时，并未带来丝毫灼痛，反而像层温暖的薄纱，轻轻覆住她的周身。

“神裔景遥，以凡躯承净化之责，以赤诚渡万载怨毒，功过相抵，天地共鉴。”一个温和却清晰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不似任何生灵的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特赐‘自由身’——此后可随时褪去过往身份羁绊，纵入轮回或逍遥天地，皆随你心。”

景遥手中的布巾悄然滑落。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曾有代表神裔圣女继承人的朱砂印记，此刻正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心口那道因神裔血脉而紧绷的枷锁，仿佛也在这声音落下时彻底崩解。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叹息：“生为神裔，从来由不得自己。”而现在，她终于有了选择的权利。

光柱渐渐淡去，九枢镜中浮现出另一道身影——那是夙缨，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灵体却比往日凝实了许多，眉眼间的疲惫被一种释然的光彩取代。

“夙缨一族，世代守护源初契，今契约归位，使命已了。”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落在夙缨灵体上，“念尔等千年坚守，赐重塑肉身之权，可入轮回或留于现世，自选归途。”

夙缨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凝实的指尖，那里正泛起淡淡的血色，灵体边缘的虚影在金光中变得清晰。他忽然抬头望向景遥，眼中含着笑意，像初见时那个在桃花树下递她香囊的少年。

“我选现世。”夙缨的声音不再是灵体的虚无，而是带着真实的温度，“有些承诺，总得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才算数。”

景遥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起夙缨为护她魂飞魄散时的决绝，想起他以残魂形态默默守护的日夜，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牵挂，此刻都藏在他含笑的眼神里。

金光散去时，夙缨已站在寒玉台前，青衫上沾着淡淡的桃花香，仿佛刚从三百年前的桃花林走来。他抬手时，指尖还带着重塑肉身后的微颤，却准确地握住了景遥悬在半空的手。

“景遥，”他轻声说，掌心的温度真实得让人心安，“我回来了。”

九枢镜轻轻晃动，镜中映出三人的身影——景遥眉宇间褪去了沉重的枷锁，清璃正好奇地戳着夙缨的衣袖，而夙缨握着景遥的手，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珍重。殿外传来神裔族的欢笑声，新主登基的钟声穿透云层，与远处魔域传来的低沉号角奇妙地交融，竟没有半分违和。

景遥低头看着自己与夙缨交握的手，又望向清璃懵懂却欢喜的脸，忽然明白天道的馈赠从不是凭空而来。那“自由身”，是她踏过炼狱换来的从容；那重塑的肉身，是夙缨一族千年坚守的回响。

“我们出去看看吧。”景遥笑着站起身，九枢镜自动悬浮在她身后，镜面映出万里晴空。

夙缨与清璃一左一右跟着她，三人的身影踏过消融的冰痕，走向殿外的晨光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投下三道依偎的影子，没有神裔圣女的枷锁，没有守护者的重担，只有三个挣脱过往的灵魂，迎着崭新的天地，慢慢向前走去。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这一次，他们可以并肩而行，随心而动，再无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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