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圣之血 第121章 病榻前的交易

特使团的试探性接触未能取得预期效果，反而让自身陷入了被动。营地内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抗，而埃德里克依旧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再次正式会面。僵持之下，一个出乎意料的请求被提了出来。

财政副臣劳伦斯，通过奥托行者，表达了希望“私下拜会埃德里克阁下，商讨一些关乎北境民生与经济的具体事宜”的意愿。这个请求绕开了态度强硬的卡斯珀，也避开了立场暧昧的老哈文，显得格外务实。

经过慎重考虑，埃德里克同意了。

会面被安排在埃德里克养病的帐篷内，除了当事人，仅有奥托行者在场作陪。

劳伦斯走进帐篷，立刻感受到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的草药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微弱能量场。他看到埃德里克依旧靠坐在那张铺着厚皮毛的椅子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似乎比前日会面时更加憔悴。但不知为何，那双看向他的深邃眼眸，却让劳伦斯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埃德里克阁下，”劳伦斯脸上堆起比以往更加真诚几分的笑容，微微躬身，“冒昧打扰您休养，实在是见营地内民生艰难，心中不忍，有些想法，迫不及待想与阁下沟通。”

“劳伦斯大人请坐。”埃德里克的声音依旧沙哑，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木凳，“北境百废待兴，确实需要精打细算。大人有何高见？”

劳伦斯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阁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王国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东部边境需要布防，南方水患需要治理，国库并不宽裕。龙焰军团驻扎边境，每日消耗更是巨大。长期对峙下去，对王国是负担，对北境更是灾难。”

他仔细观察着埃德里克的反应，但对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劳伦斯继续道：“但并非没有转机。陛下与议会，并非不愿看到北境安定。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各方都能接受的局面。”他压低了声音，“比如，北境可以在名义上重新归属王国管辖，但享有高度的自治权，税收、内政、甚至部分军务，皆可由阁下……或者说，由北境人自行决断。王国可以承认您‘北境守护者’的身份，并提供一定的初期重建援助，开放边境贸易。”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方案，试图用“高度自治”和实际利益，来换取埃德里克在名义上的臣服，从而瓦解“黎明之剑”的反叛性质，为王国挽回颜面，也为他自己争取到一份化解危机的功劳。

埃德里克沉默了片刻，帐篷内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劳伦斯耳中：“劳伦斯大人，你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

劳伦斯心中一喜，以为有戏。

但埃德里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是，”埃德里克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劳伦斯内心，“我需要知道，这个‘高度自治’的北境，是否需要听从王都的征召令？是否需要接受圣光教廷的‘指导’？当维吉尔的罪行需要被审判时，王国是否会站在北境这边？当教廷试图再次将手伸进北境时，王国是会阻拦，还是会默许，甚至……协助？”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了最核心的矛盾上。劳伦斯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一个肯定的回答，都可能引发对方更大的反弹，而否定的回答，则意味着王国和教廷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埃德里克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大人也无法给出承诺。那么，这种建立在沙砾上的‘自治’，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将过去的压迫，换了一种更体面的形式罢了。”

劳伦斯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年轻首领的政治智慧和对局势的清醒认知。

就在这时，埃德里克话锋一转：“不过，我对大人提到的‘边境贸易’，很感兴趣。”

劳伦斯一愣，抬起头。

埃德里克继续说道：“北境需要粮食、药品、铁器、盐巴。我们可以用皮毛、木材、矿产，甚至是……一些只有北境才出产的特殊药材和资源来交换。”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劳伦斯，“我相信，以劳伦斯大人的能力和人脉，完全可以促成一些……绕过官方渠道，但对双方都有利的‘民间’贸易。这既能缓解北境的燃眉之急，也能让大人，以及大人背后的某些朋友，获得实实在在的……‘回报’。”

他直接将话题引向了私下交易，抛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提议。这不仅是在解决物资问题，更是在尝试分化特使团，将相对务实、重视利益的劳伦斯拉到一个可以沟通的层面，甚至可能通过他，与王都内某些不希望局势彻底失控的势力建立联系。

劳伦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听懂了埃德里克的弦外之音。这是一场绕过官方立场，基于现实利益的**裸的交易。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惊人。北境的资源，尤其是那些可能蕴含特殊能量的物产，在王都的黑市上可是有价无市的抢手货。

他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王国的使命和潜在的巨大风险，另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巨额利益和一条可能化解危机的秘密通道。

看着劳伦斯阴晴不定的脸色，埃德里克不再多言，只是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北境的大门，始终为带着善意和诚意的朋友敞开。是选择僵持对抗，让龙焰军团的战火将一切化为乌有，还是选择一条对大家都有好处的路……劳伦斯大人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如何权衡。”

他重新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力气，不再看劳伦斯。

劳伦斯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内心天人交战。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这次病榻前的会面，远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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