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56章 余烬与新生

林深消失了。连同那足以毁灭城市的恐怖能量，一起化作了飘散的光尘。指挥中心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窗外那片愈发璀璨的人性星海，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以生命为赌注的逆转并非幻觉。

老赵颤抖着手，徒劳地在地上摸索着，仿佛想抓住那些消散的光点。几个年轻的技术员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江雨通过加密频道听到了整个过程，通讯那头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呼吸声。

陆秉先那张冰冷的面孔在屏幕上凝固了几秒，随即，信号被强行切断，屏幕陷入黑暗。他撤退了。面对那片超出他计算、由亿万凡人意志汇聚成的星海，面对林深那决绝的自我牺牲，他选择了暂时退避。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非结束。

“基石”能量因为林深的强行吸收和引导而暂时平息，地底废墟避免了爆炸，但结构受损严重，能量水平跌至谷底。全球范围内的意识干扰场虽然被星海驱散，但其影响并未完全消除，社会氛围依旧带着那股不自然的“和谐”与顺从。

战争进入了惨烈而胶着的阶段。一方是技术强大、理念冷酷、隐藏至深的“升华”派；另一方，则是以无数普通人和残存的“逆流者”为基础，依靠着刚刚觉醒的集体意志和“心源网络”进行抵抗的守护力量。

林深不在了，但“烛龙”小组必须继续运转。

老赵强忍着悲痛，接过了前线指挥的重担。他的第一道命令，是搜寻林深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哪怕只是一点基因样本，一丝能量残留。他不相信那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男人会就这样彻底消失。

技术组则全力维持着“心源网络”的运转。失去了林深这个最强的共鸣器和能量节点，网络的强度大不如前，但依旧在全球各地闪烁着，连接着那些不甘被同化的心灵。“卡珊德拉”在失去林深的直接联系后，也陷入了沉默，但“心源网络”的底层协议仍在默默运行，证明着她（或他）的存在。

江雨在得知林深消失的噩耗后，将自己关在病房里整整一天。当她再次走出来时，眼神里的悲伤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燃烧的决绝所取代。她腿上的伤似乎因为某种极致的情绪刺激而加速愈合，但她体内的那些“异常结构”也变得异常活跃，带来一种与林深类似的、细微的能量共鸣感。她主动要求加入“烛龙”小组的核心工作，老赵在犹豫之后，同意了她参与情报分析和战略制定的请求。

日子在压抑和对峙中一天天过去。

社会表面维持着脆弱的平静，但暗流汹涌。网络上，支持和反对“新和谐”的言论开始出现拉锯战；一些企业悄悄撤回了那份过于强调集体主义的员工手册；街头偶尔会出现一些自发的小型艺术活动，内容充满了对单一审美的嘲讽。

人性的韧性，在高压下开始显现。

一周后，对林深消失现场的反复探测，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发现。技术组在能量尘埃的残留中，提取到了一种极其独特的、稳定的量子纠缠信号。这信号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物质，更像是一种……意识印记的残留？

“他的身体湮灭了，但他的意识……可能没有完全消散？”技术组负责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部分印记，或许还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形式存在着，甚至可能……就依附在‘心源网络’上？”

这个发现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与此同时，对陆秉先和“普罗米修斯解决方案”的追查也有了突破。通过追踪那批特殊玻璃基板的流向和国际资金流水，锁定了一个位于公海之上的、伪装成海洋科研船的移动平台。有迹象表明，陆秉先很可能就在那艘船上，那里可能是“升华”派的一个重要海上据点。

“我们需要主动出击。”江雨在战略会议上提出，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不能一直被动防御。找到陆秉先，摧毁那个海上平台，打断他们的研究进程。”

“但我们的力量……”老赵有些犹豫。失去了林深，他们高端战力的缺口巨大。

“我们有‘心源网络’。”江雨指向屏幕上那片虽然减弱但依旧存在的星海，“我们可以尝试引导网络的共鸣，进行远程干扰或攻击。而且……我可以去。”

她撩起袖口，露出手腕上那个微微发热、若隐若现的诡异图案烙印——那是她体内“结构”活跃到极致的表现。“我和老林一样，是‘样本’。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虽然不如他，但或许能作为引导网络的‘锚点’。”

老赵看着江雨那决绝的眼神，知道无法阻止她。这既是责任，或许也是她缅怀林深的方式。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准备，一场针对公海移动平台的突袭行动悄然展开。

由“烛龙”精英和部分军方特种部队组成的联合小队，搭乘隐形高速舰艇，在夜色的掩护下逼近目标。江雨坐镇后方一艘支援舰上，通过特制的神经连接装置，与“心源网络”进行深度对接，准备引导共鸣力量。

行动开始出奇地顺利。联合小队成功潜入了移动平台，与内部的守卫发生了交火。平台上的防御力量不弱，但还在可应付范围内。

然而，当小队即将突入核心区域时，陆秉先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他站在一个布满了复杂仪器的控制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入侵者。

“果然来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整个移动平台猛地一震！外部装甲板层层滑开，露出了下面……并非科研设备，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某种生物器官般的暗红色能量聚合体！它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不是研究平台……这是一个能量发射器！”老赵在指挥舰上失声喊道。

陆秉先的目标，根本不是研究，而是利用这个海上平台的位置和屏蔽，向地球轨道乃至更深远的空间，发射某种信号！或者说……坐标！

他在呼叫什么？！

“阻止他！快！”老赵对着通讯器大吼。

联合小队疯狂地向控制室突进。但陆秉先身边的防御力量极强，进展缓慢。

就在这时，江雨闭上了眼睛，将全部意志沉入“心源网络”。她感受着全球范围内那无数微弱的、独立的意识光点，感受着他们对自由的渴望，对压迫的反抗……然后，将她自己那因林深而燃起的无尽悲伤与决绝，化作一道尖锐的、凝聚的意志之矛，通过网络共鸣，跨越遥远距离，猛地刺向那个暗红色的能量聚合体！

嗡——！！！

无形的冲击在能量聚合体表面炸开！那搏动的器官猛地一滞，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有效！

但陆秉先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监控探头的方向，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后方的江雨。

“徒劳。”

他再次按下一个按钮。

能量聚合体的搏动变得更加狂暴，裂纹迅速修复，并且开始发出一种尖锐的、穿透一切的召唤波！

这道波束无视了物理阻碍，直接射向宇宙深空！

“信号已经发出。”陆秉先的声音毫无波澜，“‘导师’……即将降临。”

所有人都愣住了。

导师？降临？

难道“帷幕”之后的存在……并非只是遥远的观测者？它们……可以亲自到来？！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江雨看着屏幕上那道射向星海的召唤波，看着陆秉先那冰冷而狂热的脸，一股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失败了。

林深用生命换来的喘息之机，似乎即将结束。

而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

可能是真正的、

来自星海之外的……

“神”之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