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55章 凡人的星空

陆秉先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被更深的冰冷所取代。他透过屏幕，看着林深，看着指挥中心窗外那片顽强闪烁的人性星海，嘴角扯起一个近乎刻薄的弧度。

“有趣的垂死挣扎。”他的声音透过干扰的杂音传来，依旧不带丝毫情感，“但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你们所谓的‘意志’，不过是低效神经活动的噪音，是进化过程中需要被修剪的枝杈。”

他抬起手，似乎要下达最终指令，将那片星海连同其下的一切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落下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指挥中心内部，那台连接着地底“基石”能量的主控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光芒！屏幕上代表能量输出的读数疯狂飙升，瞬间突破了所有安全阈值，直冲毁灭的红区！

“不好！能量失控！‘基石’内部结构正在崩溃！”工程负责人失声尖叫！

“是陆秉先！他反向过载了我们的能量导管！他要引爆废墟！”老赵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引爆地底那蕴含了无法想象能量的废墟？那足以将整个城市，甚至更大范围从地图上抹去！这就是陆秉先的“毁灭”！他不仅要清除反抗，还要将这片“不合格”的土壤彻底净化！

“切断导管！快！”林深怒吼。

“切不断！能量流被锁死了！他在那边拥有更高的控制权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外部是碾压性的意识干扰，内部是即将引爆的末日能量，似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林深看着屏幕上那代表毁灭的红色数字疯狂跳动，又看了看窗外那片依旧在顽强闪烁、却即将被彻底湮灭的凡人星海。

父母温暖的笑容、江雨信任的眼神、陈景绝望的日记、那些“逆流者”充满生命力的创造、还有窗外这亿万普通人无意识中散发出的微光……无数画面在他脑中闪过。

不！

绝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看向那因为能量共鸣而微微发光、布满细微灼痕的皮肤。他体内的那些异常结构，此刻正与失控的“基石”能量产生着毁灭性的共振，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既然无法切断，那就……引导！既然这能量与他同源，既然这身体本就是“样本”，是“载体”……

他猛地扑到主控台前，不顾那灼人的能量辐射，双手死死按在了两个最主要的能量输出接口上！

“老林！你干什么！”老赵惊恐地想要拉住他。

“别过来！”林深嘶吼着，将体内所有能与“基石”能量产生共鸣的异常结构，强行催动到极限！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的庞大能量，顺着他的双臂，蛮横地冲入他的身体！

这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引导，这是毁灭洪流的直接灌注！

“啊——！！！”

林深发出了非人的惨嚎，全身的血管瞬间凸起，皮肤下透出恐怖的光芒，双眼如同两个燃烧的白炽灯球！他的意识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几乎瞬间溃散，无数混乱的记忆、时空的碎片、以及“帷幕”之后那冰冷的注视，疯狂地涌入、撕扯着他的自我！

他在吞噬这股足以毁灭城市的力量！用他这具被改造过的、作为“样本”和“载体”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容器！

“林队！”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个在能量风暴中扭曲、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身影。

“输出读数……在下降！”技术员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能量流被强行导入了林指挥体内！他在吸收它！”

但这是饮鸩止渴！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容纳如此恐怖的能量？

林深感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再撕裂。他的身体正在从分子层面崩解，又被那股蛮横的能量强行粘合在一起。痛苦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但他的意志却如同风暴中的礁石，死死坚守着最后一点清明——

不能爆开！必须引导出去！为窗外那片星海，争取时间！

他猛地抬起头，燃烧般的双眼透过观测窗，看向那片由无数凡人意志汇聚成的星空。

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体内那即将撑爆他的、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混合着他自己那不屈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声的、却清晰传入每一个尚存自我意识者心中的——

呐喊！

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最纯粹的情感，一种对自由的渴望，对存在的坚守，对“人”之所以为“人”的全部定义的……呼唤！

这道呐喊，如同最后的薪火，投入了窗外那片星海之中。

刹那间！

星海沸腾了！

原本只是无意识散发的微光，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无比明亮、无比坚定！光点与光点之间开始产生共鸣，相互连接，构成了一片更加宏大、更加璀璨的……光之网络！

这网络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抵抗干扰，而是开始主动地、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那笼罩天穹的冰冷干扰场，发起了反向侵蚀！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独立的意志，一个不肯屈服的心灵。它们或许渺小，但当亿万心灵因为同一个呼唤而共鸣时，所汇聚的力量，超越了任何单一的技术和能量！

天空中的嗡鸣声第一次出现了紊乱！那无形的干扰场开始波动、扭曲，仿佛被亿万根无形的针反复穿刺！

卫星监测显示，全球范围内，那由陆秉先启动的、覆盖星球的强大意识干扰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这片突然爆发的人性光辉所中和、驱散！

“不可能！”屏幕那端，陆秉先第一次失态地低吼出声，他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低等生物的集群意识……怎么可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林深，那个作为能量容器和最后薪火的男人，在发出那声呐喊之后，身体终于达到了极限。

刺眼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将他彻底吞没。

光芒散去。

原地，只剩下一些飘散的、闪着微光的尘埃，缓缓落下。

他消失了。

用自己的存在，换来了那片凡人星海的……燎原之势。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老赵瘫倒在地，老泪纵横。

所有人都看着窗外。

那里，星海璀璨，照亮了黑暗。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凡人的意志，

亦可，

璀璨如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