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33章 回归的尘埃

时空乱流的咆哮逐渐平息，如同退潮的海水，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虚空感。林深的意识像一片羽毛，在无重力的黑暗中缓缓飘荡，失去了方向，也几乎失去了自我存在的感知。

没有痛苦，没有紧迫，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景象。只有一种极致的疲惫和虚无，仿佛他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一跃，已经燃尽了他所有的存在之力。

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

太累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融入这片虚无，如同水滴归于大海时——

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灼痛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颗星，猛地在他感知的尽头亮起。

后颈……

是那个植入点！

它还在！它又一次成为了锚点，一个将他拉回“现实”的肮脏钩索！

虚无被猛地撕裂！

重力粗暴地重新攫住了他，将他狠狠掼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呃啊！”

肺叶中的空气被瞬间挤出，发出痛苦的闷响。真实的、带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刺激着他几乎要停止工作的感官。

冰冷粗糙的地面触感，远处隐约传来的警报声，身边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他回来了。

回到了他离开的那个时间点，那个充斥着粉色死亡雾气、地底废墟刚被钻穿、一切悬于一线的指挥中心！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太久？

“林队！林队！你醒了？！”老赵那带着哭腔的、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双颤抖的手试图扶起他。

林深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老赵那张写满焦虑和惊喜的、胡子拉碴的脸，还有周围技术员们同样震惊和茫然的表情。

他们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林深，仿佛见了鬼。

“江雨……”林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抓住老赵的胳膊，试图坐起来，目光焦急地扫视四周，“江雨呢？！”

他记得他离开时，江雨中枪倒地，黑衣人正在逼近！

“江队她……”老赵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声音低沉，“她腿部中弹，失血过多，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刚刚被紧急送往军区总院深度治疗了。那些袭击者……大部分被后续赶到的军方部队击毙，少数几个服毒自尽了，没留下活口。”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又稍稍松了口气。还活着……还好……

但他立刻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地底！那个废墟！那些粉色雾气！”他急声问道，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穿越的后遗症而再次踉跄。

“封印暂时稳住了！你消失后没多久，那些粉色雾气就突然……突然自己衰减了！像是失去了能量源一样！”一个技术员赶紧汇报，脸上依旧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钻探孔道的压力也恢复了正常，下面的能量反应……几乎探测不到了！就好像……好像下面那个东西……‘死’了了一样？”

死了？

林深一愣。是因为他在源头加固了封印，暂时切断了“污染”种子的能量供给？还是因为别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主屏幕。

屏幕上，地底废墟的影像依旧存在，但那片废墟变得更加死寂，原本偶尔闪烁的能量火花彻底消失，连那些诡异的荧光液体都似乎凝固了。那个残破的休眠舱安静地躺在废墟中央，毫无生气。

而那个曾经令人窒息的红倒计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冰冷的、系统自动生成的状态提示：

【目标能量信号消失。威胁等级降至最低。持续监控中。】

结束了？

真的……暂时结束了？

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林深全身。他双腿一软，差点再次栽倒，被老赵和另一个技术员死死扶住。

十七年的诅咒，无数的谜团，跨越时间的追逐，源头的真相……这一切带来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可能被稍稍推迟了的、注定的终局。

为了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老赵喃喃自语，眼圈发红，其他技术员也纷纷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但林深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结束？不，远远没有。

他只是争取到了时间。

“它们”还在外面窥伺。

“污染”的种子只是被暂时隔离。

那个背后的“对手”（或许是失控的“种子”或“它们”的代理人）并未被消灭。

江雨还在医院。

他自己体内的“异常结构”依旧存在。

还有太多未解的谜团——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个被“它们”抹杀的杀手的目的、风衣男的身份、末日废墟中那个佝偻守望者的来历……

路还很长。

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被动承受命运的“样本”了。

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身上背负的、来自未来废墟的沉重期望。

他有了目标——找出并联合那些可能存在的、如同“方舟计划”一样的反抗者，彻底解决“它们”的威胁。

而第一步……

林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推开搀扶他的人，虽然脚步依旧虚浮，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给我接通军区总院，最高保密线路。”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要确认江雨的绝对安全。同时，封锁关于我出现的一切消息，对外严格宣称我仍在昏迷中。”

“技术队，继续分析从地底钻探孔道收集到的所有物质样本，尤其是那些粉色雾气的残留物，还有之前收集到的所有物证——纳米纤维、胶粒、毒素、荧光材料……尝试寻找它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与‘那个图案’无关的、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共性！”

他怀疑，那个“对手”在这个世界活动，必然需要依托这个世界的资源和科技进行伪装和辅助。这可能是抓住它尾巴的关键！

“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的消失和出现，列为最高机密，永久封存。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或调查。”

众人凛然，重重点头。他们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他们刚刚经历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林深安排好一切，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不得不再次坐下。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

老赵赶紧拿来营养液和镇静剂。

林深没有拒绝，慢慢喝下。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那片死寂的地底废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后颈。

那里不再灼痛，但那枚植入物，以及体内所有的“异常结构”，依旧沉默地存在着。

它们既是“它们”和“对手”监视控制他的枷锁，如今，也可能成为他反向理解、甚至对抗“它们”的钥匙。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些冰冷的、非自然的造物。

这一次，不再全是厌恶和恐惧。

还多了一丝……冰冷的掌控欲。

既然命运将这副牌发到了他手里，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打下去。

为了那些被毁灭的未来。

为了那些挣扎的亡魂。

也为了这个还有机会改变的……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和决绝。

“走吧，”他对老赵说，“去医院。”

他要去看看江雨。

然后，开始真正的战斗。

一场关于时间、关于存在、关于文明存续的……

暗战。

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