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23章 凝滞的“1”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一刀切断，凝固在了倒数第一秒。

地底那吞噬一切的嗡鸣、身体内部细胞级别的撕扯感、屏幕上冰冷的倒计时数字……所有的一切，都在林深徒手砸向自己后颈、鲜血迸溅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像是一场宏大交响乐在最**时被猛然掐断了音源。

只剩下耳鸣般的空洞回响，和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

黑暗中，林深粗重地喘息着，每一口吸气都牵扯着后颈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顺着脊椎沟壑流淌，浸湿了衣领。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全部感官都在拼命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变化。

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那短暂的“同步错误”提示，是他用自残换来的唯一变数吗？

“老……林？”身边传来江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悸，“声音……停了？那股力……好像消失了？”

她还活着。还在他身边。

林深猛地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再次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真实的触感让他几乎要虚脱。“嗯。停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就在这时，应急灯闪烁了几下，顽强地重新亮起，提供了微弱但宝贵的光明。

大厅里一片狼藉，人们东倒西歪，脸上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似乎还没从刚才那末日般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林深迅速环顾四周。玻璃门外的空间扭曲消失了，恢复了正常的夜景，只是街道上空无一人，显然外围封锁仍在。地面的震动和地底的嗡鸣也彻底平息。

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他后颈火辣辣的疼痛和满手的鲜血，以及身边惊魂未定的江雨，都在 screaming 着真实。

他猛地抬头看向大厅中央的屏幕。

画面依旧停留在那个纯白的房间，两个休眠舱并排列着，里面是他和江雨的“复制体”。

但此刻，画面上覆盖着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红色感叹号，下面是一行系统错误提示：

[同步回收程序中断！错误代码：S-01。信号锚点丢失。] [单元01连接不稳定。重新校准中……] [预计耗时： 11:59:59]

倒计时变成了一个长达十二小时的——重新校准倒计时！

它没有失败，只是被延迟了！

因为他破坏了后颈那个最关键的“信号锚点”，导致了同步错误，强行中断了程序！

对方需要十二个小时来重新校准，建立新的连接方式？

而这十二个小时，就是他们最后的喘息时间！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老赵！带人立刻下来！急救箱！快！”林深忍着剧痛，对着通讯器吼道，同时撕下自己衣服下摆，胡乱地压在后颈的伤口上。

老赵和医疗小组很快冲了下来，看到林深鲜血淋漓的后颈，都倒吸一口凉气。

“别管我！死不了！”林深推开要给他处理伤口的人，目光死死盯着那屏幕上的十二小时倒计时，“地下！对方的地下装置就在我们正下方大约150米深的岩层里！刚才的震动和嗡鸣就是它启动的证明！它现在只是暂时停滞了，十二小时后会再次启动！”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一个藏在城市地底深处的、拥有无法理解技术的敌方基地？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对的范畴。

“立刻联系上级！请求军方支援！最高权限！”林深快速下令，“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工程设备！钻探设备！就算把整个市局地基挖穿，也要在十二小时内找到并摧毁那个东西！”

命令被迅速执行，加密通讯直通最高层。消息无疑会引起地震般的震动，但现在顾不上了。

“技术队！继续分析那个错误代码S-01和重新校准的模式！尝试反向推演它的信号频率和校准方式，看能不能干扰甚至反向控制它！”

“其他人，协助疏散所有非战斗人员！大楼内只留下必要的行动队员！在所有可能的口部设置高强度物理和电磁屏障！我们不能阻止它，就尽量拖延它下一次启动的效果！”

整个市局再次以更高的效率运转起来，但这一次，带上了悲壮的色彩。对手展现出的技术实力让人感到绝望，但他们没有选择，只能背水一战。

林深简单粗暴地让老赵给自己后颈的伤口进行了清创缝合，打了破伤风和强效止痛针，拒绝了前往医院的建议。他必须留在这里。

江雨守在他身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和坚定。“那个S-01错误代码……是因为你破坏了植入点？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信号锚点’不完整，它的回收就无法完成？”

“看起来是的。”林深声音低沉，“但我体内的异常结构不止那一处。它只是在重新校准，寻找替代方案。十二个小时，足够它找到办法了。”

他顿了顿，看向江雨，目光锐利：“而且，为什么你也会被牵引？为什么你是02号？”

江雨的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

“我不是怀疑你。”林深打断她，语气放缓，“我是在想，‘源点’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早，更隐蔽。或许……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被‘配对’选择的？”

这个想法让两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技术队那边传来了新的发现。

“林队！分析了芯片自毁前最后残留的一点点数据碎片，经过强行修复，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数学坐标模型，不像是空间坐标，更像是一种……时间戳？或者某种熵值标记？”

“同时，对比了所有悬案中‘图案’碎片的出现时间，以及你成长过程中身体异常记录的时间点，发现它们似乎都与这个数学模型中特定的熵增节点高度吻合！”

时间戳？熵值标记？节点吻合？

林深猛地站起身，后颈的伤口被牵扯，一阵剧痛，但他浑然不觉。

熵……衡量系统混乱度的物理量。

难道对方的行为，不仅仅是在空间上收集样本，更是在时间维度上，在宇宙熵增的特定节点，进行某种……干预或记录？

而他和江雨，就是被选中的、贯穿时间的长期观测样本？

那个“未来”的尸体，展示的是熵增到某个极限后的“终末状态”？

回收……回收的不是他们这个人，而是他们身上承载的、跨越时间的熵变数据？

所以才有“时序之钥，藏在最初”！

所以才有“溯源”协议！

一切的源头，指向的不仅仅是他们生命的起点，更是时间本身、宇宙本身演化的某个起点或特定过程？！

这个猜想太过宏大，也太过骇人，几乎颠覆了所有的认知。

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超越时代的技术、那贯穿时间的布局、那对“样本”近乎偏执的长期观测和收集！

对手……可能根本不是来自另一个国家或者另一个星球。

它可能来自……另一个时间线，或者熵增之外的维度？

林深感到一阵眩晕，几乎无法站立。

屏幕上，那红色的倒计时依旧在冰冷地跳动着。

【11:43:21】

【11:43:20】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减少。

地底深处，那沉默的巨兽正在重新校准它的獠牙。

而他们，被困在这即将再次启动的装置之上，面对着一个可能关乎时间与宇宙本源的、令人绝望的真相。

林深深吸一口气，压住所有的恐惧和震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无论对手是什么，无论真相多么可怕。

他都要战斗到底。

为了活下去，为了身边这个可能同样被诅咒的搭档，也为了弄明白——

自己这被窃取、被改造的人生，究竟为何而存在。

“继续挖！”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嘶哑却坚定，“就算下面真是地狱，我也要在它开门前，把它炸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