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22章 倒计时的烙痕

屏幕上的影像如同最冰冷的梦魇，凝固了技术科里所有的空气。那个躺在未来感舱体内的“江雨”，安静得令人窒息，与身边真实存在的、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江雨形成了撕裂现实的对照。

[回收单元 02 号：就绪。状态：稳定。坐标：已锁定。] [等待同步回收。]

文字如同判决，高悬于顶。

“那不是我！”江雨的声音带着哭腔，猛地抓住林深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老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深没有挣脱，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大脑在极致的冰冷中疯狂运转。克隆？全息投影？精神干扰？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空间技术？对方能在他体内植入东西，能制造出以假乱真的“未来”尸体，再造一个“江雨”也并非不可能！

但此刻纠结于如何做到毫无意义。关键是目的！

“同步回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和江雨，被捆绑在了一起！他是01，她是02！

为什么是江雨？仅仅因为她是他的搭档？还是因为她身上也有他不知道的“源点”？

怀疑的毒刺再次狠狠扎入他的心脏。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身边真实的江雨，她的恐惧和茫然不像伪装。

“我知道不是你。”林深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反手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这是他们的把戏。是为了扰乱我们，或者……这意味着他们的‘回收’行动需要同时针对我们两人。”

他必须相信她。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他必须有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人。否则，这无尽的孤绝足以在对手动手前就摧毁他。

“技术队！”林深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分析信号源！就算芯片自毁了，信号总有个来源和路径！追踪它！哪怕只能缩小一点范围！”

“所有单位注意！最高战备状态！封锁市局所有出入口，包括通风管道和地下线路井！启动所有电磁屏蔽设备，干扰一切未知信号！外勤组以市局为中心，向外辐射搜查所有可疑车辆、人员、异常信号源！”

一连串的命令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试图理解对手的技术，而是用最笨拙、最物理的方式，构建一个堡垒，拖延时间，等待那不知何时会来的“回收”。

整个市局如同一台被强行唤醒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防爆盾被竖起，狙击手占据制高点，电磁脉冲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无形的屏障笼罩大楼。街道被封锁，巡逻队牵着警犬反复巡查。

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技术队对那短暂信号的追踪如同石沉大海，对方的技术层级显然远超他们的拦截和追踪能力。

屏幕上的实时影像依旧稳定地播放着，那个“江雨”在舱体内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如临大敌。

林深感到后颈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那个植入物正在被远程激活，与某个遥远的信号源建立更深的连接。一阵阵细微的、冰冷的眩晕感不断袭来，试图干扰他的思维。

他强行集中精神，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全市的交通、能源、通讯网络拓扑图。对方要进行“回收”，尤其是这种看似需要“同步”、精准的操作，必然需要庞大的能量支持或者特定的环境条件！它不可能完全无声无息！

“筛查全市范围内，过去一小时内所有异常能源波动！尤其是短时高能耗、或者特定频率的脉冲式能量爆发！”

“通讯基站异常信号请求！卫星信道占用异常！”

命令再次下达。这是另一种思路，不从难以理解的信号本身入手，而从其可能造成的物理世界副作用入手。

几分钟后，结果令人失望。城市电网运行平稳，各大基站无明显异常。

难道对方的能源和技术已经先进到完全不留痕迹？

就在林深几乎要陷入绝望时，一个负责监控地下管网系统的技术员突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队……城市深层地下水循环系统的压力传感器，在过去四十分钟内，检测到数次极其短暂、微弱的异常压力脉冲……位置……似乎就在我们市局大楼正下方的地质层深处？脉冲模式非常古怪，不像正常的地质活动……”

地下？市局正下方？

林深猛地一愣，一个被忽略的可能性击中了他！

对方能凭空传送尸体到解剖室，能隔着距离激活植入物，那么“回收”为什么一定要从地面而来？！

“调取市局大楼及地下结构图！最深层的！”他扑到屏幕前。

三维结构图呈现出来。市局大楼地基深厚，下方是错综复杂的管线层、人防工程层，再往下……是致密的岩层。

“那个脉冲的精确坐标！能定位吗？”

“正在三角定位……深度大约……地下150米处！岩层内部！”

地下150米的岩层里？怎么可能？！

除非……那里早就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一个对方多年前就准备好的“回收点”？

“[坐标已锁定]……”林深喃喃自语，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原来坐标不是地理上的，而是地下空间坐标！信号通过芯片接入市局网络，只是为了精确定位他们此刻在大楼内的具体位置，为地下那个“回收装置”提供引导！

同步回收……意味着那个装置很可能同时针对他和江雨两人！

“撤离！立刻撤离大楼！”林深对着通讯器嘶声大吼，“所有人！立刻！从所有出口疏散！快！”

警报声凄厉地响彻整个市局大楼！

人员瞬间陷入短暂的混乱，但在严格的训练下，还是迅速开始向出口涌去。

林深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江雨：“走！”

两人随着人流冲向最近的安全楼梯。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踏入楼梯间的瞬间——

整栋大楼猛地一震！

不是爆炸，不是地震，而是一种低沉的、来自地底深处的、仿佛某种巨大引擎启动般的嗡鸣声！脚下的地板剧烈颤抖，灯光疯狂闪烁！

嗡鸣声越来越响，带着一种足以震碎内脏的低频共振！

同时，林深后颈的灼痛感达到了顶峰，仿佛那个植入点要燃烧起来！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不是来自物理方向，而是源于他身体内部，源于那些被埋藏了多年的异常结构！要将他强行拉向某个地方！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几乎站立不稳。

旁边的江雨也同时发出了惊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可怕的牵引！

“老林……我头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在叫我……”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她也一样！她体内也有东西被激活了！

“坚持住！”林深目眦欲裂，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拼命对抗着那源自身体内部的可怕拉力，拖着她艰难地向下挪动。

楼梯间里一片混乱，人们惊恐地叫喊着，拥挤着向下奔跑。

越往下，那来自地底的嗡鸣声和牵引力就越强！

当他们终于冲到一楼大厅，奔向最近的大门时，却发现那巨大的玻璃门外，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不是雾，不是雨，而是一种空间上的涟漪！仿佛门外的世界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隔开、剥离！

“冲出去！”林深怒吼，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玻璃门！

砰！

玻璃门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巨大的反弹力，将他狠狠弹了回来！那不再是物理上的门，而是一道无形的力场屏障！

回收……已经开始了！

它要直接将他们两人，从这个世界里，“回收”到地下那个空间去！

大厅里的灯光彻底熄灭，只有应急灯和屏幕的光芒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

地底的嗡鸣声如同巨兽的咆哮，整个大楼都在呻吟、颤抖。

林深和江雨被那无形的牵引力死死钉在原地，无法逃离，身体内部的痛苦越来越强烈，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撕扯、编码。

林深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内部信息屏，也已经被强行切入同样的画面——

那个纯白的房间，那个休眠舱。

舱体内，“江雨”依旧安静地躺着。

但此刻，在另一个刚刚升起的、并列的休眠舱里，赫然出现了——

他自己！

同样闭着眼，面容平静，脖颈贴着传感器。

[回收单元 01 号：就绪。状态：稳定。] [回收单元 02 号：就绪。状态：稳定。] [同步回收程序：启动。倒计时：10…]

倒计时数字，如同丧钟，开始跳动。

9…

8…

巨大的牵引力将林深和江雨强行拉向大厅中央，拉向彼此！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微弱的、与屏幕上那两个“回收单元”同步的幽蓝光芒！

7…

6…

林深死死咬着牙，抵抗着那力量，试图将江雨推开，却徒劳无功。他们的手被无形之力牢牢吸在一起。

5…

4…

他看到江雨眼中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也看到了那恐惧深处，一丝不甘的挣扎。

3…

2…

不！绝不能就这样结束！

林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抬起另一只手，不是推向江雨，而是狠狠砸向自己的后颈！

砸向那个灼热的、作为信号终端的植入点！

哪怕撕掉一块肉，也要毁了它！

1…

噗嗤！

鲜血飞溅。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地底的嗡鸣声和身体的牵引力，在这一刹那，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丝——凝滞。

【同步错误……】

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猛地停在了【1】上。

随后，整个世界的声响和光线，骤然消失。

只剩下绝对的黑暗。

和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