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验尸百年，我已人间无敌 第31章 错误的客人

神鹰卫的“邀请”，显然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两名身材魁梧的校尉，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陆羽身边，那姿态，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解。

为首的那名冷峻校尉，自称姓林，叫林风。他一路上，一言不发，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陆羽，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陆羽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莽的反应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这已经不是试探了，这是直接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他精心准备的“请柬”，被敌人半路截胡了。现在，他这个发请柬的人，反倒要被请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解读”这封信。

一旦解读出现任何差错，让王莽的人看出半点端倪，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皮也被这阵仗吓坏了，他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林风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拦了回去。

“闲杂人等，退避。”

“他不是闲人，是我的助手。”陆羽忽然开口，语气平静，“我验尸，习惯了有他在旁边递工具。没了他，我手会生，验不仔细。到时候耽误了王大人的事，我可担待不起。”

他必须把陈皮带上。一个人面对这群豺狼，太过危险。陈皮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

林风盯着陆羽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跟上。”

菜市口，已经被神鹰卫彻底清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杀的气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陆羽被带到那口华丽的棺材前。

他装作第一次看到这场景的样子，围着棺材和尸体，仔仔细细地走了一圈，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将一个专业仵作的严谨和投入，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皮跟在他身后，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手里提着的勘验箱，重如千斤。

“怎么样，陆先生，可有看出什么门道？”林风站在一旁，抱胸而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根本不相信什么邪门歪道的杀人仪式。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某个故弄玄虚的家伙，在向官府挑衅。而这个陆羽，一个被大理寺赶出来的仵作，能有什么真本事？

“门道谈不上，只是有些……困惑。”

陆羽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一种遇到了学术难题的茫然。

他没有立刻开始验尸，反而指着棺材上的那只大公鸡，问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问题。

“林校尉，这只鸡，是公的还是母的？”

林风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陆羽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只是在想，凶手为何要用一只公鸡？公鸡，五德之禽，首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告者，仁也；守夜不失时者，信也。

文武勇仁信，五德俱全。凶手将此等神物，与一具污秽的尸体捆绑在一起，置于这菜市口污浊之地，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亵渎和侮辱。”

他顿了顿，又指着地上的朱砂圈和铜钱。

“再看这阵法，看似是道家的锁魂阵，但方位却完全是反的。锁魂不成，反倒成了聚阴。这就像是……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拿着一本医书，胡乱抓药，最后配出了一副能吃死人的毒药。”

林风和他身后的神鹰卫，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他们是杀人的专家，但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一窍不通。陆羽这番话说得玄之又玄，让他们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外行。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风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我的意思是，这个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半吊子的方士，或者某个邪教的信徒。”陆羽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已经看透了真相，

“他想通过一场盛大的祭祀，来达成某种邪恶的目的。但他学艺不精，画虎不成反类犬，搞出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他这番话，真假掺半，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现场的诡异，又成功地将调查方向，引向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邪教”和“方士”，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和朝堂扯上关系的线索。

“验尸吧。”林风不置可否地说道。

他倒要看看，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仵作，手上功夫是不是也和嘴皮子一样利索。

陆羽点了点头，对陈皮示意了一下。

“箱子。”

陈皮连忙将勘验箱打开。

陆羽戴上特制的手套，拿起了他那套吃饭的家伙。

当解剖刀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是一种绝对的专注，和对生命构造的极致掌控。

他没有急着去动尸体胸口的那根筷子，而是先仔细检查了尸体的眼、耳、口、鼻。

“死者，男，年约三十五岁。身高七尺二寸，体格健壮，双手虎口有厚茧，应是常年习武之人。”

“口中被塞满生姜和茶叶，姜是老姜，茶是陈茶，有意思……”

“瞳孔无扩散，眼睑无淤血，并非窒息而亡。”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些原本对他心存轻视的神鹰卫，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陆羽展现出的专业性，远超他们的想象。

“奇怪……”陆羽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又怎么了？”林风问道。

“死者的致命伤，并非胸口这一处。”陆羽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尸体的耳朵里，夹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

那钢针极细极短，若非他检查得仔细，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一针穿脑。”陆羽将钢针放在托盘里，语气凝重，“手法干净利落，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伤。凶手是个用针的高手。”

说着，他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

“我记得，前朝的天工阁，就最擅长用这种淬了剧毒的牛毛针，杀人于无形。听说，他们的传人，后来大多流落到了南方沿海一带，以行商为生……”

林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前朝余孽？南方？行商？

这几个词，瞬间让他联想到了某些事情。

就在这时，陆羽又有了新的发现。他用刀尖，轻轻划开死者手腕处的皮肤，露出了下面一个已经模糊不清的纹身。

那是一个海浪的图案。

“海浪纹身……这似乎是南方‘四海帮’的标志。”陆羽喃喃自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

“我曾解剖过一个四海帮的舵主，他手腕上，也有类似的纹身。真是奇怪，一个混迹江湖的帮派成员，怎么会跟一个信奉邪教的方士扯上关系？还死得这么……有仪式感？”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痛苦表情。

林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前朝余孽，江湖帮派，邪教方士……

陆羽的每一次“发现”，都像是一记重拳，将他的思路，打得越来越偏，越来越乱。这些线索，看似都有道理，但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蒙住了眼睛的驴，被陆羽牵着鼻子，在一个精心布置好的迷宫里，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他明明感觉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这个仵作，太可怕了。

就在林风陷入沉思之际，菜市口的外围，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队气势更加森严，身穿金甲的卫士，排开人群，径直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晚在乱葬岗，给陆羽让路的那名东宫护卫。

他看都没看林风一眼，径直走到陆羽面前，微微躬身，沉声说道：“陆先生，太子殿下有令。”

“殿下听闻菜市口发生惊天奇案，恐凶徒狡诈，对先生不利。特命我等，前来护送先生，并将此案所有证物，一并移交东宫，由殿下亲自督办，以保万全。”

林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放肆！此案由我神鹰卫奉命查办，岂容你们东宫插手！”

那名东宫护卫，缓缓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高高举起。

“东宫金令在此，如太子亲临。林校尉，你是想抗命吗？”

林风死死地盯着那块金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他输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也不能违抗太子的金令。

陆羽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他赌赢了。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林风，缓缓摘下手套，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林校尉，看来，接下来的解剖报告，我得去东宫，向太子殿下亲自汇报了。”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