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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引 第189章 以宁为心

作者:凤翎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3:46:37

姜保宁保持着端庄的仪态,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坤宁宫那沉重而华丽的殿门。

直到走出很远,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药味和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走到御花园旁一条安静的宫道上,她紧绷的肩背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一丝。

午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夏日的燥热,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郁。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了腰间那枚沉甸甸、冰凉凉的墨玉蟠龙玉佩。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联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方才在坤宁宫内,面对皇后绵里藏针的试探,她还能维持着全部的理智与镇定,给出最滴水不漏的回答。

可此刻,独自一人,皇后那句“待他此番凯旋,陛下与本宫,也该为他好好考量了”的话,却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好好考量?考量什么?自然是考量东宫的子嗣,考量为太子纳侧妃、选良娣。

原来……他那么快就要纳妾了。

她抬头望向天空,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三宫六院是常态,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她所处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这一点。

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平静地接受,甚至能如她刚才回答皇后那般,“秉持公正”,“和睦相处”。

可当这件事如此直白、如此迫近地被提起时,她才发觉,原来心里还是会那么难受,那么……吃味。

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楚涌上鼻尖。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将那一点点不争气的水汽逼了回去。

她是姜保宁,是皇族与高门联姻的产物,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她可以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可以冷静地分析利弊,可以在后宫争斗中保全自身和家族,但她独独不能的,就是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奢望丈夫完整的爱。

她低头,摩挲着腰间那枚冰冷的玉佩。他给她这个,是出于一时的占有欲,还是真有几分真心?或许都有,但那几分真心…

可在皇室的责任和传承面前,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和短暂。

“一切但凭父皇、母后圣心独断……”

风吹动她宽大的宫装袖摆,露出腕间那一抹早已淡去、却似乎仍能感受到灼热的嫣红印记。

姜保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远处层叠的宫殿琉璃瓦,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而冷静,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儿女情长深深地压回心底最深处。

姜保宁沿着宫道缓缓而行,后面跟着除了情客夏荷凌月青梧之外的五个宫女,心绪依旧如同被风吹皱的池水,难以彻底平静。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宫城北侧的庆和园附近,时常有教导新入宫秀女礼仪规矩的嬷嬷在此授课。

园内隐约传来嬷嬷略显严厉的训导声和少女们略显青涩、参差不齐的应答声。

姜保宁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朝那月洞门内望了一眼。

只见园中空地上,整齐地站着两排身着统一浅绿色宫装的少女,年纪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正值豆蔻年华,有的比姜保宁还要小些,一个个屏息凝神,努力模仿着前方一位老嬷嬷示范的行礼动作。

姜保宁的目光淡淡扫过,并未停留。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情客见状,低声解释道:“太子妃,那是内务府今春新选入宫的秀女,正在跟崔嬷嬷学规矩呢!等待十天后的终选!

姜保宁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而园内,也有眼尖的秀女注意到了园外驻足的身影。

“快看,那是谁?”一个秀女忍不住用气声悄悄问旁边的同伴。

“不知道啊……好华贵的样子,是哪位娘娘吧?”

“肯定不是普通嫔妃,你看那气势……”

队伍中,姜玉薇也好奇地望了过去,这位堂姐,她似乎也没见过几次,毕竟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宿州,也不是很相熟。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惊喜和与有荣焉的表情,小声对身旁人道:“那好像……是我堂姐

“太子妃?”

周围的秀女们闻言,更是纷纷投去好奇又羡慕的目光。

那可是她们这些人未来命运可能掌控者之一,是这座皇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

正在教授规矩之一的崔嬷嬷察觉到底下的骚动,顺着众人的目光也看到了园外的姜保宁。

她立刻肃整神色,用戒尺轻轻敲了敲手心,声音严厉地呵斥道:“都看什么看!规矩都学好了?那是东宫太子妃娘娘!是内命妇中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尊贵人物!连贵妃娘娘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人家是太子殿下的正妻,是发妻!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是你们能随意窥探议论的吗?都给我专心点!

秀女们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齐声应道:“是,嬷嬷。”

但心中那份对太子妃的好奇与向往,却更深了。姜玉薇更是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得意。

园外的姜保宁并未听到里面的对话,她只是觉得那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孔有些刺眼,她收回目光,不再停留,转身继续向承恩殿走去,背影依旧优雅,却无端透出一丝寥落。

承恩殿内。

姜保宁屏退了大部分宫人,只留情客一人在旁伺候。

她走到窗边的琴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拨过琴弦,发出一串零散不成调的清冷音阶。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窗外庭院里的海棠出神。

情客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太子妃娘娘,羽林卫谢祈年谢大人求见。”

姜保宁猛地回神,收敛起脸上的情绪,淡淡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身靛青戎装却依旧穿得松松垮垮、没个正形的谢祈年就晃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进来就夸张地行了个礼:“末将谢祈年,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今日凤体安康?”

若是平日,姜保宁少不了要刺他两句衣服难看、礼数不周。

但今日,她只是勉强牵了牵嘴角,声音有些飘忽:“嗯,你来啦。我没事。”

谢祈年是何等眼尖心细之人,立刻察觉出姜保宁的不对劲。

她那双眼眸平日里顾盼生辉,灵动狡黠,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虽然依旧美丽,却失了神采。

他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了几分,眉头微蹙,几步走到她面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弯下腰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语气里带上了真实的关切:“宁宁,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给你气受了?

姜保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关心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别开脸,低声道:“真的没事……可能就是有些累了。”

“骗鬼呢!”

谢祈年根本不信,他站直身体,双手抱臂,哼了一声,“你这副样子,跟我小时候养的那只被雨水淋透了的猫一模一样,可怜巴巴的。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是不是宫里哪个不开眼的又嚼舌根了?你告诉我,我虽然官不大,但套麻袋揍他一顿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谢祈年却不依不饶,他眼珠一转,想到自己来的缘由,试图转移话题让她开心点:“哎,说起来,我能这么顺利进宫来当差,还得谢谢你家太子呢。我爹那个老古板,一听是太子殿下亲自开口要我来东宫羽林卫历练,二话不说就把我打包扔进来了,容易得不得了!

若在平时,姜保宁早被他逗笑了。可今日,她只是很浅地弯了一下唇角,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轻轻重复了一句:“是啊,殿下开口,自然是容易的……”

谢祈年这下彻底确定姜保宁有心事了,而且这事八成还跟李承鄞有关。

他收敛起所有玩笑的神色,拉过一张凳子,大剌剌地坐到姜保宁对面,认真地看着她:“宁宁,你别骗我,也别自己憋着。是不是李承鄞那家伙欺负你了?他走之前是不是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等我下次见着他,我非得……我非得在他茶里下巴豆不可!”

姜保宁被他这话逗得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实的笑意,虽然很淡,却驱散了些许眉间的阴霾。

她叹了口气,眼看瞒不住了,,便含糊地说道:“没有欺负我……只是方才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凤体违和,说了些话……提及殿下凯旋后,东宫子嗣关乎国本,父皇和母后要为他……好生考量了。”

她说得含蓄,但谢祈年瞬间就听懂了!他脸色一变,猛地一拍大腿:“就为这个?这不是明摆着要往东宫塞人吗?这皇后娘娘也忒心急了点吧!李承鄞这才走了几天?仗还没打呢就琢磨着给他纳妾了?!”

他气得口不择言,直接嚷嚷开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一心只替姜保宁感到委屈和不平:“我就知道!嫁进皇家没好事!尤其是嫁给李承鄞那种身份的家伙!三宫六院那是标配!这才哪到哪啊!以后有的你烦呢!”

他越说越气,简直比姜保宁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宁宁,你别难过!为那种注定要三妻四妾的家伙伤心不值得!他李承鄞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投胎投得好点,长得人模狗样点,肚子里坏水多了点吗?你值得更好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哪儿有更好的了……

姜保宁看着谢祈年为自己愤愤不平、甚至不惜大骂太子的样子,心中那股郁结的酸涩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慢慢消散了一些。

她知道谢祈年是真心疼她。

“你别胡说,”

她轻声制止他,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李承鄞…他也有他的不易。身为太子,这是他的责任。我只是……只是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

这便是姜保宁。

她即使生气、委屈,也不会歇斯底里,而是会选择独自消化,尝试着去理解每个人的立场和不易。

她会难过,但不会让这种情绪长久地控制自己。

谢祈年看着她明明自己难受还要替别人着想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好好,我不骂他了。反正骂了他也听不见。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等着那些人进来给你添堵?”

姜保宁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过身,重新面对琴案,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在琴弦上。这一次,她拨动的不再是杂音,而是一首调子略显清冷、却节奏平稳的古曲。

琴声淙淙,如同山涧溪流,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却并不绝望,反而有种在静默中梳理心绪、沉淀情绪的力量。

谢祈年看着姜保宁指尖流泻出的、逐渐变得平稳甚至透出一丝豁达力量的琴音,心中的焦急和愤懑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自然是面对。

但他依旧拧着眉,追问道:“面对?怎么面对?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进来,然后跟她们上演姐妹情深、其乐融融的戏码?宁宁,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琴声袅袅散去,姜保宁的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止住了余韵。

她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悠远的天空,那里有一只孤鹰正在盘旋。

“不然呢?”

她收回目光,看向谢祈年,唇角噙着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弧度:“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在未来那些可能进东宫的女子进门前就百般刁难,显示我的不容人和善妒?”

她轻轻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祈年,那样做,除了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除了让殿下为难、让母后和父皇更加不满,除了让这深宫里多添几分笑料之外,有任何意义吗?”

谢祈年怔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姜保宁,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似乎看到了她骨子里一直存在、却在此刻愈发耀眼的东西。

姜保宁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石轻叩:“我是姜保宁,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是李承鄞明媒正娶的发妻。我的尊荣,我的地位,来自于我的身份,我的家族,更来自于我自身的言行与气度。而不是靠阻止其他女人进门来维持的。”

“今日有一个,明日就会有更多,

她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谢祈年:“既然这是不可避免的,既然这是皇家的规矩、储君的责任,那么,我能做的,也是我该做的,不是抗拒,而是面对。

“如何面对?”

她自问自答,条理分明,“在其位,谋其政。身为东宫之主,未来的一国之母,我要做的,是恪尽本分,打理好东宫事务,不让李承鄞为后院之事分心;是秉持公正,无论谁来,依宫规礼法对待,不刻意打压,也绝不无原则纵容;是维护殿下的声誉和皇家的体面,不让东宫成为世人议论是非之地。”

“至于在殿下面前……”

她的声音放缓了些,带上了一点微不可查的怅惘和更深的决心:“我自然还是会……做他的宁宁。该善解人意时便善解人意,该……撒娇依赖时便撒娇依赖。难道因为他会有别的女人,我便要先自己斩断与他的情分,变成一块冷冰冰的木头,或者一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怨妇吗?那才是真正的输家。

谢祈年听得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喃喃道:“宁宁……你……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在经历了短暂的失落之后,仿佛完成了一次无声的蜕变,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通透,也更加……强大。

那种强大不是武力,而是一种内心世界的稳固和明晰。

姜保宁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释然:“或许吧。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轻轻抚摸着腰间冰凉的玉佩,低声道,“其实……李承鄞他或许早就知道,甚至……已经同意了父皇母后的考量,只是还未曾告诉我罢了。”

她想起李承鄞出征前那段日子,他偶尔流露出的复杂眼神,以及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以他的精明和对朝堂后宫规则的熟知,他不可能对此毫无预料。

他或许……只是还没想好如何跟她开口,或者觉得暂时没必要说。

“不过,”

姜保宁抬起头,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仿佛真的将这件事放下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同意与否,事情都会发生。重要的是我如何自处。我不会用这件事去质问他,也不会因此就怨恨他。他有他的立场和不得已。”

谢祈年看着她又恢复了那种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洞悉一切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好吧好吧,你说得都对。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你这边。要是以后东宫里有人敢给你气受,你告诉我,我虽然不能明着怎么样,但偷偷给她马鞍里放颗石子让她摔一跤的本事还是有的!”

姜保宁终于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方才那点强装的成熟瞬间被冲淡,又变回了那个灵动狡黠的少女:“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快别贫了,小心被听见真给你安个谋害……未来太子嫔妃的罪名!”

“为了你,怎样都好。

殿内的气氛终于彻底轻松下来。阳光温暖,琴声已歇,但那份深藏于心的波澜,已被姜保宁用自己的方式悄然抚平。

深宫长路漫漫,能有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朋友,或许,就是命运给她的一份珍贵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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