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引 第160章 洞房前夕

当李承鄞携姜保宁步入紫宸殿时，殿内已是华灯璀璨，人声鼎沸。

皇帝与太后尚未驾临，这短暂的间隙成了朝臣勋贵们难得的社交场。

丝竹之声轻柔地流淌在空气中，却盖不住满殿的寒暄笑语。

姜保宁的目光在满殿朱紫中流转，很快便捕捉到一个熟悉又略显别扭的身影。

谢祈年此刻正被他父亲按在身边，被迫穿着一身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略显宽大的绯色文官常服。

谢祈年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带着武将子弟特有的英气与不羁，此刻却像被套上了枷锁，浑身不自在。

他正努力应付着几位围着他父亲寒暄的官员，眉头微蹙，他偶尔抬眼，目光扫过满殿人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姜保宁看着他这副“虎落平阳”的模样，忍不住以袖掩唇，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想起了他惯常的箭袖劲装，策马扬鞭时的洒脱，与眼前这拘谨的“文人”形象反差实在太大。

李承鄞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谢祈年。

若是平日，看到姜保宁如此专注地看着另一个男子，心中那坛陈年老醋怕是早已翻涌。但此刻，或许是刚刚在东宫短暂温存后的满足，或许是今日大婚的喜悦压过了一切，又或许是谢祈年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太过喜感，李承鄞竟罕见地没有吃味，反而唇角也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甚至还低声对姜保宁说：“看来谢小将军今日是入乡随俗了。

姜保宁闻言，笑意更深，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人最怕的就是他爹，即便再不愿也是要应付下去的。

“那么说来，谢太师倒是家风严谨。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尖细悠长的通传，满殿喧嚣瞬间化为一片肃静。所有人齐齐躬身行礼。

李允贤龙行虎步，满面红光，显然心情极佳。太后崔韫笙慈和含笑。皇后叶妙音在宫女的搀扶下紧随其后，脸色依旧苍白，只是步伐略显虚浮。

“臣等拜见太后、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祥康金安、皇上千秋万岁！

“众卿平身！今日太子大婚，普天同庆，君臣同乐！开宴！”

李允贤声音洪亮，大手一挥。

“谢陛下隆恩！”

众人山呼，纷纷落座。悠扬的礼乐转为欢快的宴乐，身着霓裳羽衣的宫廷舞姬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跹起舞，身姿曼妙，水袖翻飞，瞬间点燃了宴会的气氛。

主位之下，皇子公主及高位嫔妃皆有独立席位。

李承鄞与姜保宁的席位自然最为尊贵，紧邻帝后高台之下。

两人并肩而坐，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肃王李承瑞性情敦厚，面容沉稳，与身旁的崇王李承煜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偶尔扫过李承鄞，带着欣赏。

崇王李承煜一身劲装，武艺高强，手不经意地倚在腿上，气质较为温和，与三皇子交谈时频频点头。

齐王李承弈今年十八岁带着少年人的好奇和一丝跳脱，看着歌舞兴致勃勃，还不时与邻座的七皇子李承衍说笑。

李春衍年纪更小，才十五岁，显得有些拘谨，规规矩矩地坐着。

嘉懿公主李清婉，已及笄，气质娴雅端庄，含笑看着歌舞，时不时跟昭仪公主李念毓聊点八卦，李念毓比李清婉略小，同样仪态大方。

五公主李念瑶带着孩童的天真，看着华丽的歌舞和精致的点心，眼睛亮晶晶的，专心致志看着跳舞的姐姐。

视线稍远，是百官勋贵的席位。姜氏家眷被安排在勋贵区域较为靠前的位置。

姜烨与姜晏珩父子二人对这种顶级宫廷盛宴显然司空见惯。

姜烨端坐，神情平静，与邻座的勇毅侯裴承敬低声交谈，两人同为武将，说着朝中要务，沉稳内敛。

姜晏珩则坐姿如松，沉默地饮着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带着武将的警觉，只在父亲与人交谈时偶尔颔首示意。

他身边的勇毅侯世子裴赫卿倒是显得轻松些，与姜晏珩碰杯，低声说笑。

“尚书大人久仰大名，听闻姜尚书还有五年才到而立之年，真是年少有为啊。

姜晏珩盯着裴赫卿看了看，才想起他是东宫禁军统领，笑了笑说：“姜某不敢当，只是陛下圣恩所系罢了，只是裴世子于东宫就职？舍妹今日嫁入东宫，望世子多加照拂。

裴赫卿拿起酒杯：“姜尚书说的那里话，太子妃娘娘，臣等自是不敢怠慢…

姜晏珩抱拳：“姜某谢过世子。

身居高位为了妹妹低头求人，裴赫卿眼底有数不清的阴鸷。

其实，人人歌颂的姜保宁，他不喜欢。

关于姜保宁的事李承鄞几乎毫不犹豫，有时候都不顾自身安危，当时北狄王子那么大的事，一个女子和异族密谋，都是李承鄞给逆风满盘，他倒是认为喜欢一个人不会这样。

姜晏珩与他短暂寒暄之后瞥向姜景明一家，他们则成了姜家席位上最“活跃”的存在。

姜景明满面红光，端着酒杯，带着妻子贾氏和儿子姜文瑞四处走动寒暄，他走到卢秉权及其夫人杨氏、女儿卢雪昭、卢雪晴席前，笑容热络：“卢尚书！恭喜恭喜啊！今日太子大婚，真是举国同庆！卢尚书掌管天下钱粮，劳苦功高！这位定是贵千金雪晴小姐吧？真是蕙质兰心，名不虚传！

卢雪晴矜持地微笑还礼：“见过大人。

卢秉权面不改色，连惯有的假笑都没有：“此话怎讲？姜御史可是皇亲国戚啊，我们这些臣子怎么比得？

说完卢秉权就拂袖而去，不留姜景明反应的时间，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贾氏更是如鱼得水，穿梭在各位诰命夫人和贵女之间。

对着兵部右侍郎周文焕的夫人“周夫人，您这身云锦料子真是难得，颜色衬得您气色极好！

姜文瑞才十岁不到则被父母拉着，一脸不耐烦地跟在他爹后面，目光时不时瞟向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贵公子，似乎更想去找同龄人玩。

宴席过半，珍馐美味流水般呈上。一道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金丝酥雀”被宫人端至太子与太子妃案前。

这是御厨的拿手名菜，用极细的酥皮包裹着秘制雀肉馅料，外酥里嫩，异常美味。

姜保宁看到这道菜，眼睛微微一亮。她记得，这是谢祈年小时候每次进宫赴宴都心心念念、最爱吃的一道菜。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谢祈年所在的位置。

只见谢祈年正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肴，显然对眼前的美食兴趣缺缺，那身绯袍让他看起来更显落寞。

姜保宁心中一动。她侧身，对侍立在身后的心腹宫女情客招了招手，小声喊了她一句。

“情客！

情客立刻俯身靠近。

“情客，”

姜保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吩咐，目光示意了一下案上那碟几乎未动的金丝酥雀，“把这个，悄悄送到谢公子案上。就说……御厨新做的点心，请他尝尝。”

情客是姜保宁从姜家带来的贴身侍女，自然明白谢祈年与自家姑娘的情谊，更知道谢祈年的喜好。

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笑意，恭敬地低声应道：“是，太子妃。”

她动作麻利而隐蔽地将那碟金丝酥雀放入一个精致的食盒中，悄然退下，如同游鱼般穿过喧闹的人群，向谢崇钧父子所在的席位走去。

姜保宁看着情客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温暖的笑意。

李承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深邃的目光在姜保宁温婉的侧颜上停留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玉箸，夹了一块姜保宁喜欢的清淡小菜，自然地放入了她面前的碟中。

麟德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李允贤看着下首其乐融融的场面，龙颜大悦。太后慈祥地看着孙子和孙媳。

皇后强撑着精神，目光却有些涣散。

情客将食盒悄悄放在谢祈年案头：“谢少爷，太子妃赏您的，让您细细品味。

谢祈年挑眉笑笑：“大婚还想着我？

谢祈年打开食盒时有些错愕、随即找到姜保宁的目光继而露出的带着暖意和一丝“得救了”的畅快笑容……

丝竹渐歇，舞袖停歇。

紫宸殿内的喧嚣在持续了数个时辰后，终于迎来了尾声。

满殿的珍馐美酒、欢声笑语都化作了一片杯盘狼藉和宾客们微醺的满足感。

最后一道庄重的仪式，是象征着夫妻同甘共苦、合为一体的“共牢而食”。

身着礼服的司仪女官端上一个精致的赤金托盘，上面并排放着两片切得极薄的、取自同一只祭祀用牲的肉片。

“请太子、太子妃共牢而食，甘苦与共，福泽同享！” 女官声音清越。

在满殿宾客的注视下，李承鄞与姜保宁同时拿起玉箸。

李承鄞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夹起一片肉，并未放入自己口中，而是自然而然地递到了姜保宁唇边。

姜保宁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的心意，脸上飞起红霞，顺从地微微张口，就着他的玉箸，将那片肉含入口中。

肉质鲜嫩，带着淡淡的咸香。紧接着，姜保宁也夹起另一片肉，带着一丝羞涩，小心翼翼地递向李承鄞的唇边。

李承鄞毫不犹豫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含笑将肉片吃下。

仪式完成，象征着大婚最重要的宴饮部分正式结束。

李允贤显然心情极好，饮尽杯中最后一点酒，看着阶下璧人，朗声道：“好！礼成！今日朕心甚慰。承鄞，保宁，你们也累了一天，早些回东宫歇息吧。”

他顿了顿，看向侍立一旁的女官首领“张尚宫，余下的礼数，就由你引着太子和太子妃，在东宫完成即可。”

“奴婢遵旨！” 张尚宫躬身领命。

他又转向叶妙音，语气温和了些：“皇后也辛苦了，早些回宫歇着，不必再劳神。”

皇后面色苍白如纸，几乎全靠宫女支撑，闻言虚弱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臣妾谢陛下体恤。”

“朕还有些折子要看，众卿尽兴后便散了吧。”

李允贤说完，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率先离席。

太后也慈祥地对李承鄞和姜保宁笑了笑，由人搀扶着离开。

皇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被宫人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带离了喧嚣的大殿。

李允贤一走，殿内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官员们纷纷起身，互相道别，准备打道回府。

姜烨带着姜晏珩，向李承鄞和姜保宁远远地行了一礼，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嘱托，也随着人流离去。

姜晏珩常常带妹妹去宫里，这也是第一次没带走她。

姜景明一家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贾氏还想拉着几位夫人多说几句，被姜景明使眼色制止，也只好悻悻离开。

紫宸殿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李承鄞与姜保宁乘坐步辇，在张尚宫及一队东宫女官内侍的簇拥下，穿过寂静的宫道，返回东宫。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宫殿的飞檐斗拱勾勒出清冷的轮廓，白日里喧天的鼓乐和鼎沸的人声仿佛只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步辇内，两人并肩而坐，经过一整天的繁文缛节和宴席应酬，都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李承鄞悄悄伸出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握住了姜保宁微凉的手。

姜保宁没有挣开，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

东宫正殿灯火通明。张尚宫肃立在殿中，她身后是捧着各种礼器、器皿的宫女。

“请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移步内殿，行坐帐、撒帐之礼。” 张尚宫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

寝殿内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龙凤红烛高燃，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合欢花香。

最显眼的是一张铺设着正红色织金龙凤呈祥锦被的婚床。

床前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同样绣着吉祥图案的锦垫。

“坐帐礼启——” 张尚宫唱道。

李承鄞和姜保宁在女官的引导下，并肩走到婚床前，依照指引，缓缓坐下。

锦垫柔软，却无法缓解身体的疲惫。两人并排坐着，肩膀几乎相触，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气息。

红烛的光晕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帐幔上，拉得很长。

“撒帐礼启——” 张尚宫再次唱道。

几名宫女捧着铺着红绸的托盘上前，盘中盛满了各色象征吉祥的干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栗子、百合……甚至还有小巧的金银锞子。

张尚宫亲自执起第一把吉祥物，口中念着祝词：

“一撒荣华并富贵！”

红枣、花生、桂圆、金银锞子被轻轻抛洒在婚床和床前的地上。

宫女们依次上前，一边抛洒，一边齐声念诵着世代相传的撒帐歌谣：

“二撒金玉满池塘！”莲子、栗子纷纷落下

“三撒三元及第早！

“四撒龙凤配成双！

“五撒五子登科拜宰相！”各种干果混合

“六撒**同春长！”百合花瓣飘落

“七撒七子团圆庆！”金锞子滚动

“八撒八仙庆寿长！”银锞子闪光

“九撒九久同居住！”红枣、花生铺满床沿。

“十撒十全大吉祥！”最后一把混合着所有祝福的吉祥物，如同缤纷的花雨，洒满了婚床和床前的地毯。

五彩缤纷的干果、圆润的莲子、饱满的花生、金灿灿的锞子，如同带着祝福的星子，纷纷扬扬地落在红色的锦被上、厚厚的地毯上，甚至有几颗调皮的花生滚到了李承鄞和姜保宁的脚边。

满室馨香，满目喜庆。

“请太子太子妃饮合卺酒。

小几上，静静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赤金托盘。托盘内，是两只以天然匏瓜剖开做成的酒杯，称为卺。

匏瓜味苦，其形内空相合，正寓意夫妻二人从此合二为一，同甘共苦。

两只卺杯以一根细细的、编织着同心结的赤金红丝线相连。杯内，盛满了色泽清冽的御酿琼浆。

李承鄞亲自执起托盘，将相连的两只卺杯分别递到两人面前。他的动作郑重而温柔，眼神专注地看着姜保宁。

“合卺而醑，永以为好。” 他低沉的声音念出古老的祝词，如同誓言。

姜保宁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捧住递到自己面前的卺杯。

杯壁是天然的匏瓜纹理，带着一丝粗糙的凉意，与杯中温润的酒液相映。

两人目光交汇，在满室金玉珠翠的华光中，在象征着同甘共苦的匏杯前，无需更多言语。

他们同时举杯，手臂相交，形成一个紧密的环。

李承鄞微微倾身，姜保宁亦稍稍仰首，彼此的气息在极近的距离交融。

酒液清冽微甜，带着独特的芬芳，滑入喉中。

饮毕，两人缓缓分开手臂。李承鄞将两只空了的卺杯放回托盘。

按照古礼，应将两杯合而为一，象征夫妻一体。

张尚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只匏杯重新扣合在一起，又以那根红丝线仔细缠绕固定，捧在手中，恭敬退至一旁。

合卺礼成，气氛愈发庄重而温情。

张尚宫再次上前，手中的托盘已换了内容：一把小巧锋利的金剪，一只巴掌大小、通体赤金、錾刻着并蒂莲与交颈鸳鸯图案的金匣。

“请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行结发之礼。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李承鄞的目光落在姜保宁如瀑的青丝上。他拿起那把金剪，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与慎重。

他没有假手宫女，而是亲自上前一步，站到姜保宁身侧。

“宁宁，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伸出左手，极其小心地拢起姜保宁鬓边一缕柔软乌黑的秀发，动作轻缓得如同拂过最珍贵的丝绸，生怕弄疼她一丝一毫。他屏住呼吸，极其精准地剪下了那缕青丝。

咔嚓。

她安静地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接着，李承鄞毫不犹豫地又抬手，从自己冠下也剪下了一缕长度相仿的墨发。

两缕发丝，一乌黑柔亮，一墨色坚韧，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掌心。

他拿起那只錾刻着并蒂莲与交颈鸳鸯的金匣，打开小巧的锁扣。

“咔嚓”一声轻响，金匣合拢，锁扣落下。

李承鄞将金匣托在掌心，递到姜保宁面前。

“结发为夫妻，”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声音在富丽堂皇却无比静谧的寝殿内回荡，撞入姜保宁的心底，“宁宁，此情此心，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姜保宁看着那小小的金匣，看着匣上交颈缠绵的鸳鸯，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冰冷的指尖都恢复了温度。她伸出双手，如同接过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将那承载着两人结发盟誓的金匣，紧紧捧在掌心，贴在心口。

她的眼中水光潋滟，唇角却绽放出一个无比明媚、无比真实的笑容，如同冲破云层的皎月，清辉灼灼。

她望着李承鄞，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张尚宫看到礼成，脸上露出欣慰而恭敬的笑容，深深一福：“恭祝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说完，捧着放置合卺匏杯的托盘，悄然无声地退出了寝殿，并再次将厚重的殿门轻轻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