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像掺了冰碴,砸在脸上又冷又疼。陈峰被林晚秋和战士王二一左一右架着,背上的伤口被寒风裹着,疼得他几乎咬碎牙。积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棉裤外层早已冻硬,裤脚沾着的雪块摩擦着脚踝,留下一道道红痕。
“峰哥,再坚持会儿,前面就是岔路口了,过了岔路,离砖窑就剩三里地了。”王二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他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上次据点遇袭时,他为了掩护百姓,被鬼子的子弹打断了胳膊,现在只能用一只手架着陈峰。
陈峰点点头,没说话。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呼吸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次吸气都像有无数根细针,扎进喉咙和肺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战士,一共八个人,个个都像从雪堆里捞出来的,棉帽檐上挂着冰棱,睫毛上结着白霜,却没有一个人掉队。最年轻的战士叫小豆子,才十五岁,是上个月从苏家屯逃来的,此刻正咬着牙,一手攥着枪,一手扶着一个从村里逃出来的老大娘。
“小豆子,把大娘扶好,别让她摔着。”林晚秋回头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她怀里揣着药箱,为了不让药冻住,她把药箱紧紧贴在胸口,现在胸口的衣服已经被药箱的棱角勒出了一道红印。
小豆子用力点头,把老大娘扶得更紧了:“晚秋姐放心,我摔了也不会让大娘摔着!”
老大娘叫张婶,是附近张家庄的,上个月鬼子来征粮,她男人反抗,被鬼子用刺刀挑了,她带着孙子逃到了陈峰的据点。此刻她怀里抱着熟睡的孙子,孙子的小脸冻得通红,嘴唇却抿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张婶看着陈峰的背影,眼里含着泪,却不敢哭出声——眼泪一掉下来,就会冻在脸上。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侦察兵小李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喊:“峰哥,有情况!”
陈峰立刻示意大家蹲下,自己也靠着一棵大树,慢慢直起身。小李猫着腰跑过来,手里拿着望远镜,脸色凝重:“前面岔路口有两个鬼子的侦察兵,正靠在石头上抽烟,好像在等什么人。”
陈峰接过望远镜,顺着小李指的方向看去。岔路口的石头旁,两个穿着黄军装的鬼子正缩着脖子,嘴里叼着烟,烟头上的火星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他们身边放着一把三八大盖,脚边还堆着两个背包,看起来不像是临时停留。
“是在等后续的部队。”陈峰放下望远镜,眉头皱得更紧,“佐藤的主力应该快到砖窑了,这两个侦察兵是在确认路线,我们必须干掉他们,不能让他们给主力报信。”
“我去!”小李立刻举手,他手里的汉阳造步枪早已上了膛,瞄准镜对准了岔路口的方向,“保证一枪一个,不弄出动静。”
陈峰点了点头,又对王二说:“你带两个人,绕到他们后面,万一小李没打中,你们就用刺刀解决,别开枪。”
王二应了一声,带着两个战士,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树林里的雪更深,树枝上的积雪不时掉下来,砸在他们的肩膀上,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小李趴在雪地里,调整着呼吸,将瞄准镜对准了左边那个鬼子的脑袋。雪地里很静,只有北风的呼啸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打鼓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扳机——
“砰!”
枪声在雪地里响起,格外清脆。左边的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石头上,烟蒂从他嘴里掉出来,落在雪地里,很快就灭了。
右边的鬼子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拿身边的枪,小李的第二枪就响了。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他踉跄了一下,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搞定!”小李兴奋地喊了一声,刚要站起来,就被陈峰按住了。
“别出声!”陈峰压低声音,指了指岔路口的远方,“你听。”
小李竖起耳朵,很快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车轰鸣声,还有马蹄声——是日军的卡车和骑兵,声音越来越近。
“快走!”陈峰立刻站起来,架着林晚秋的胳膊,“鬼子的主力来了,我们得赶紧到砖窑!”
众人不敢耽搁,加快脚步朝着砖窑的方向跑去。雪地里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身后的汽车轰鸣声和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像是在追着他们的脚后跟跑。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了砖窑的轮廓。砖窑坐落在一片荒地里,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只有几棵光秃秃的大树,此刻砖窑的烟囱里没有冒烟,看起来一片死寂。
“峰哥,不对劲啊。”王二停下脚步,疑惑地说,“平时这个时候,守据点的战士会在烟囱里烧点柴火,给里面的人取暖,今天怎么没烟?”
陈峰也觉得奇怪,他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砖窑。砖窑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雪地上有很多脚印,杂乱无章,还有几处暗红色的痕迹——是血!
“不好!”陈峰心里一沉,“鬼子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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