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10月的沈阳城郊,残雪像碎棉絮似的贴在冻硬的土地上,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割。陈峰蹲在一处被炸毁的土地庙残垣后,指尖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那是三天前从日军巡逻队手里缴来的,枪身还带着淡淡的机油味,弹匣里压着十发子弹,每一发都得省着用。
他的目光越过光秃秃的玉米地,落在三公里外的日军粮站。粮站原本是东北军的军备仓库,九一八后被日军占了,现在成了向奉天城内运输粮食的中转站。灰色的铁皮屋顶上插着膏药旗,风一吹,旗子哗啦啦响,像极了北大营里那些士兵临死前的惨叫。
“队长,风太大了,望远镜里看不清楚哨兵换岗时间。”赵山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沙哑。这位东北军上尉穿着件打了补丁的灰布军装,原本锃亮的皮靴现在沾满了泥和雪,他手里握着一把汉阳造,枪托磨得发亮——这是他从北大营逃出来时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陈峰回头,看见赵山河身后跟着五个士兵,都是当初跟着他从北大营突围的弟兄。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眼里却藏着劲,像一群饿极了的狼。这三天来,他们带着二十多个老百姓躲在土地庙后面的山洞里,吃的是冻硬的窝头,喝的是融化的雪水,再找不到粮食,别说抗日,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再等等。”陈峰把望远镜递给赵山河,“注意看粮站西侧的小门,刚才我看见有个伪军提着米袋从那里出来,应该是给里面的哨兵送晚饭的。”
赵山河接过望远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没错,是有个小门,不过门口站着两个日军哨兵,还有一个伪军在旁边抽烟。”
陈峰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老烟枪昨天夜里送来的,上面用炭笔画着粮站的简易地图。老烟枪说,粮站里大概有三十个日军,五十个伪军,粮食都堆在中间的大仓库里,仓库的钥匙在粮站站长手里,那个站长是个日本人,叫山田,每天晚上都会在办公室里喝酒。
“老烟枪说,山田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八点会去仓库检查,到时候仓库的门会打开,咱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进去。”陈峰指着地图上的仓库位置,“不过得先解决门口的哨兵,还有办公室里的山田。”
赵山河皱了皱眉:“咱们只有六个人,对方有八十多个人,还有机枪……这太冒险了。”
“冒险也得干。”陈峰的声音很沉,“山洞里还有二十多个老百姓,其中有五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再饿下去,他们撑不住。”
赵山河沉默了,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三岁的孩子抱着他的腿,哭着要吃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他是个军人,本该保护老百姓,可现在连让他们吃饱饭都做不到——这比在北大营被日军追着打更让他难受。
“我去解决门口的哨兵。”一个叫李二柱的士兵突然开口,他才十八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我以前在东北军里是负责侦查的,最会悄无声息地摸哨。”
陈峰看了李二柱一眼,这孩子是北大营的新兵,九一八那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班长被日军打死,从那以后,他眼里就多了股狠劲。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陈峰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赵连长,你带着其他人在粮站东侧的树林里埋伏,等我们解决了门口的哨兵,会放一枪为号,你们再冲进来,控制住伪军的营房,防止他们支援。”
赵山河刚想反驳,陈峰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赵连长,相信我,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抢粮食,为了老百姓,也为了那些在北大营死了的弟兄。”
赵山河看着陈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坚定。他想起这三天来,陈峰用那些“奇怪”的战术,两次躲过日军的搜捕,还缴了两把枪——他知道,陈峰不是在瞎指挥,他是真的有办法。
“好。”赵山河点点头,“你们小心,我们在树林里等你们的信号。”
陈峰嗯了一声,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匕首——这是他穿越前用的军用匕首,锋利得能割开铁皮。他把匕首别在腰上,又检查了一下驳壳枪,确认子弹上膛,然后对李二柱说:“跟我来,记住,脚步要轻,别踩在雪上发出声音。”
李二柱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跟着陈峰钻进了玉米地。
玉米地里的玉米杆早就被砍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茬子,戳在地上像一个个小坟包。陈峰走在前面,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没有雪的土地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准备扑食的豹子。李二柱跟在后面,学着陈峰的样子,尽量不发出声音。
风越来越大,卷着雪粒打在玉米杆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陈峰时不时回头,给李二柱做手势,让他放慢速度,注意观察。
离粮站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陈峰停了下来,他看见西侧的小门门口,两个日军哨兵正靠在墙上抽烟,伪军则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啃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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