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80章 林啸天的靠山

七玄门深处，传功殿后苑。

此地与外门杂役处的破败污浊判若云泥。清泉潺湲，自嶙峋的灵玉假山间泻落，汇入一方由温润青玉砌成的莲池。池中碧叶田田，数株品相绝佳的“七窍玲珑莲”含苞待放，吞吐着精纯的水木灵气，氤氲成一片淡青色的薄雾，沁人心脾。奇花异草错落有致，皆非凡品，暗合阵法，将此地灵气聚拢得浓郁而温和，呼吸间仿佛能涤荡神魂。

林啸天负手立于池畔一方光滑如镜的“悟道石”上。他并未穿着内门弟子的流云紫纹锦袍，而是一身素白如雪的云纹丝缎常服，玉带束腰，更衬得身姿挺拔如孤峰寒玉。俊美近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蕴着紫色电芒的眼眸，倒映着池中摇曳的莲影，深邃如渊，平静无波。炼气大圆满的灵压在此地温润灵气的滋养下，愈发凝练沉浑，隐隐有突破之兆。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柔而恭敬。

一名身着月白内门弟子服饰、气质温润如玉的青年快步走来，正是古河长老座下核心弟子之一，秦枫。他在距离林啸天三丈外便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姿态谦卑：“林师兄。”

林啸天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池中那株灵气最盛的七窍玲珑莲上，声音清越平淡，如同玉磬轻鸣：“秦师弟，何事？”

秦枫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声音清晰而恭谨：“禀师兄，弟子刚从执法堂归来。刑森长老…收下了师尊的青玉茶盏。”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刑长老虽未多言，但观其神色…恐对葬魂谷折损一事，已有反制之策。师尊让弟子转告师兄，近期宗门恐有波澜，请师兄务必静心潜修，勿为外物所扰，早日叩开筑基之门，方为根本。”

林啸天嘴角那抹天生的弧度，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分，勾勒出一个冰冷而充满嘲弄意味的弧度。他缓缓转过身，紫色电芒流转的眼眸落在秦枫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看透灵魂本质的压迫感。

“波澜？” 林啸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古师伯多虑了。刑师叔行事，向来如此。雷霆手段，铁血作风。葬魂谷乃宗门历练之所，生死各安天命，何来折损之说？不过是…汰弱留强罢了。”

他话语中那份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让躬身低头的秦枫心头微凛。

林啸天目光转向莲池旁一株通体赤红、叶片如同火焰燃烧的奇异小树——赤炎朱果树。此树三百年一结果，所结朱果蕴含精纯火元，乃筑基期稳固修为、冲击瓶颈的极品灵物，此刻枝头已挂着三枚鸽卵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灼热灵气波动的果实，眼看成熟在即。

“倒是那枚‘棋子’…” 林啸天话锋一转，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讨论一件器物般的漠然，“听闻，他还没死透？”

秦枫立刻会意，知道林啸天指的是韩墨羽。他恭敬回道：“回师兄，据外门眼线回报，韩墨羽冲击筑基失败，反噬重伤，曾现身黑岩坊市，形如乞丐，气息奄奄。后不知所踪，想必…即便未死，也已根基尽毁，沦为废人，不足为虑了。”

“黑岩坊市？” 林啸天俊美的眉梢极其细微地一挑，紫色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那个如同烂泥般的杂役，竟还未彻底湮灭于尘埃？甚至…还敢出现在那种混乱之地？

“是的。” 秦枫点头，“似乎与人争抢一件低阶清心玉佩，差点被几个血煞宗的喽啰撕碎。恰逢掩月宗南宫婉路过，随手惊退了邪修。不过…” 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屑，“南宫仙子何等人物，岂会在意这等蝼蚁？连看都未曾多看一眼。”

南宫婉？

这个名字让林啸天深邃的眼眸中，紫色电弧无声地跳跃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那惊才绝艳、清冷如月的身影，即便是他，亦需仰望。韩墨羽这等尘埃，竟能与她有一丝微末的交集？哪怕只是被对方无意间拂过的尘埃？

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不悦，如同毒蛇的阴影，悄然滑过林啸天冰封的心湖。

“不足为虑？” 林啸天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风刮过悟道石，“一个伪灵根的杂役，能在葬魂谷带回千年玉髓芝，能在执法堂扳倒赵虎，能在筑基反噬下苟延残喘…秦师弟，你说，这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

秦枫心头猛地一跳，感受到林啸天话语中那股无形的寒意，连忙垂首：“师兄明鉴！此子心性或有几分偏执狠厉，但伪灵根便是天堑！根基已毁，身中异力，犹如风中残烛，绝无可能再翻起浪花！况且…”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其兑换筑基丹一事，丹堂孙掌炉那边，已按师兄的吩咐…妥善处理了。一枚废丹，足以彻底断绝其妄念。”

林啸天负手，目光再次投向莲池中那株七窍玲珑莲，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错觉。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古师伯持重守成，以宗门传承为念，不愿见门内英才无谓折损，此乃长者仁心。然，大道争锋，不进则退。若因一时之仁，放任某些…看似坚韧实则根基浅薄、甚至可能扰乱秩序的‘杂草’肆意生长，非但无益，反会汲取本应属于真正良才的土壤与养分。”

他的话语平静，却字字如刀，清晰地表明了立场。

打压韩墨羽，绝不仅仅是他个人对那“尘埃染指明珠”的不悦。

更是整个传功长老一脉，或者说，以古河长老为首的保守派系，对宗门资源分配、未来格局的一种默契“修剪”！

在古河长老看来，伪灵根、根基浅薄、又卷入派系漩涡的韩墨羽，是“可惜了”的弃子，不值得投入资源。

而在林啸天，以及他所代表的派系核心意志看来，韩墨羽这种“杂草”般的存在，其坚韧与狠厉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不稳定因素！其存在，就是对“秩序”的微小挑衅！尤其当他展现出超乎预期的“运气”或“能力”时，哪怕微不足道，也必须及时掐灭！绝不能让其有丝毫成长起来、甚至可能被对立派系（如刑森）利用的机会！

扼杀于萌芽，防患于未然。

将有限的资源、宝贵的机缘，绝对集中地倾注在如林啸天、墨玉珠这等真正的“良才美玉”身上，确保宗门未来的中流砥柱，始终掌握在他们这一派系手中！这，才是林啸天打压韩墨羽背后，更深层、更冰冷的宗门政治逻辑！

至于韩墨羽本身的死活、痛苦、绝望？

谁会在意一粒尘埃的感受？

“赤炎朱果将熟。” 林啸天不再看秦枫，目光落在赤炎朱果树上那三枚赤红欲滴的果实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清越，“此物于吾稳固筑基境后的修为，颇有助益。有劳秦师弟费心看顾，莫让闲杂人等…污了此地的清净。”

“闲杂人等”四个字，他说得极其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味。

“是！弟子明白！定当守护周全，绝不让任何人惊扰师兄清修与灵物成熟！” 秦枫心头凛然，深深躬身。他知道，林师兄这番话，既是交代任务，也是再次强调态度——韩墨羽那等“杂草”，便是需要被隔绝在“清净”之外的污浊之物，其结局早已注定。

林啸天微微颔首，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莲池深处，仿佛沉浸于道韵之中。周身紫电微芒流转，与池中氤氲的灵气交相辉映，一派仙家气象。

秦枫恭敬地退下，身影消失在花木掩映的回廊深处。

悟道石上，紫袍身影静立如仙。

莲池清波，倒映着天骄的孤高与…其身后那庞大派系无声的、冰冷的意志。

赤炎朱果灼灼，独占天地灵秀。

而远在宗门之外，挣扎于泥泞与血污中的那粒尘埃…

其生死挣扎，其怀中的青铜微光，其玉石俱焚的决绝…

在这派系倾轧、资源垄断的冰冷棋局中，不过是棋盘角落一粒…即将被彻底拂去的微尘。

尘埃的分量，唯有尘埃自身…方知有多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