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19章 灵兽谷险情

灵兽谷，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原始腥臊气息的胃袋，深嵌在七玄门后山深处。还未靠近谷口，一股混合着浓烈粪便恶臭、血腥气、以及无数种猛兽体腺分泌物的、令人窒息的腥风便扑面而来，狠狠灌入鼻腔，熏得人头晕眼花。耳边是各种或低沉、或尖锐、或暴戾的兽吼嘶鸣，此起彼伏，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交响曲，冲击着脆弱的耳膜。

韩墨羽佝偻着背，肩上压着一根粗糙的木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个巨大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漆黑木桶。他戴着一副厚实却布满破洞、浸透了污秽的粗麻手套，脸上也用一块同样肮脏的破布紧紧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写满了疲惫和麻木的眼睛。每一步踏在谷内泥泞不堪、混合着粪便和腐烂草料的地面上，都发出“噗叽噗叽”的粘腻声响，沉重的木桶随着步伐晃动，溅起污秽的汁液。

这里是七玄门圈养低阶灵兽和普通猛兽的区域。巨大的、由粗壮铁木和玄铁栅栏构成的兽栏如同迷宫般分布在山谷两侧。栏内，形态各异、散发着凶悍气息的猛兽或焦躁地踱步，或懒洋洋地趴卧，冰冷或暴戾的目光扫过栏外如同蝼蚁般忙碌的杂役身影。

“丁丑七六！磨蹭什么？！等着老子给你开饭呢？！”一声粗鲁的呵斥如同鞭子般抽在韩墨羽背上。一个同样穿着厚实污秽围裙、身材壮硕的监工，正挥舞着一根沾满不明污物的长柄粪叉，恶狠狠地指着前方一处散发着冲天恶臭的兽栏——那里关着几头形似犀牛、却长着三只血红眼睛、披着厚重鳞甲的“铁甲犀”。栏内堆积如山的粪便几乎淹没了它们粗壮的腿脚。

韩墨羽沉默地加快脚步，肩上的扁担压得他瘦削的肩膀生疼。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恶臭的灼烧感，丹田深处那点因冲击瓶颈失败而更加滞涩的微弱暖流，根本无法提供丝毫助力。他麻木地走到兽栏旁，放下木桶，拿起挂在栏边的一把巨大铁铲，咬着牙，开始将那些粘稠、散发着刺鼻氨气、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铁甲犀粪便，一铲一铲地挖起，奋力抛进巨大的木桶里。

沉重的粪便如同湿透的泥浆，每一铲都需要他用尽全身力气。汗水混合着恶臭的污秽，顺着他瘦削的脸颊、脖颈不断滑落。手臂的肌肉酸痛欲裂，腰背如同快要折断。周围其他杂役也都在麻木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如同行尸走肉。监工粗鲁的呵斥和皮鞭破空抽打的声音不时响起，伴随着某个倒霉杂役压抑的痛哼。

不知干了多久，韩墨羽感觉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挖掘、抛掷的动作。就在他奋力将一铲粘稠的粪便抛向半满的木桶时——

“嗷吼——！！！”

一声狂暴到极致、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毁灭**的兽吼，如同平地炸雷，猛地撕裂了灵兽谷喧嚣的声浪！一股远比铁甲犀更加凶悍、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

整个山谷瞬间一静！所有的兽吼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消失！监工们的呵斥声也戛然而止！

韩墨羽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山谷深处，一个巨大的、由精钢铸就的兽栏栅栏，竟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生生撕裂、扭曲！一道巨大的、覆盖着如同生铁般暗沉毛发的黑影，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毁灭一切的疯狂，猛地从破口处冲了出来！

铁背猿！

它直立起来足有两丈高，如同移动的小山！粗壮的前臂几乎垂到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铁甲般的角质层，上面还沾染着暗红的、尚未凝固的血液！原本应该是凶戾的黄色眼珠，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血丝，猩红一片，散发着疯狂的光芒！它巨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带着血腥味和硫磺气息的白气！它的右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正汩汩地向外喷涌着暗红的血液，剧痛显然彻底激发了它骨子里的凶性！

失控了！

这头低阶灵兽彻底失控了！

“跑！快跑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整个灵兽谷瞬间炸开了锅！所有的杂役如同受惊的羊群，丢下手中的工具，哭喊着、推搡着，没命地向谷口方向狂奔！监工们也吓得面无人色，连滚爬爬地寻找掩体，哪里还顾得上维持秩序？

铁背猿那双猩红的、疯狂的眼珠瞬间锁定了眼前这些四散奔逃的“蝼蚁”！它仰天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咆哮，巨大的脚掌猛地踏地！

“轰隆！”

地面剧烈一震！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朝着人群最密集、也是距离谷口最远的方向——韩墨羽所在的位置，狂扑而来！目标赫然是几个跑得慢、吓得瘫软在地的杂役！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韩墨羽的心脏！他离那铁背猿最近！那暴戾的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他的身上，让他呼吸一窒，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跑！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他猛地丢下手中的铁铲，甚至顾不上那沉重的木桶，转身，用尽丹田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谷口方向亡命狂奔！

然而，他的速度在狂暴的铁背猿面前，慢得如同蜗牛！

“吼！”

腥风扑面！巨大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铁背猿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陨石般朝着韩墨羽的后背狠狠砸落！拳风未至，那恐怖的压迫感已经让韩墨羽后背的皮肤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

躲不开！绝对躲不开！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韩墨羽甚至能闻到那拳头裹挟的浓烈血腥和硫磺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刹那！

丹田深处，那点沉寂如死灰、因冲击瓶颈失败而紊乱不堪的微弱暖流，在死亡的极致刺激下，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最后的本能反应！

《长春功》！

引气篇那艰涩的口诀，完全不受控制地在韩墨羽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疯狂流转！意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锁定了左侧不远处一片茂密、长满了尖锐倒刺、如同铁线荆棘木缩小版的“鬼面荆棘丛”！

没有引导灵气！

没有运转周天！

纯粹是功法本身带来的、对草木生机最原始的微弱亲和与感应！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呼唤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从韩墨羽的意识深处，链接到了那片狰狞的荆棘丛！

几乎是同时！

韩墨羽的身体在求生本能和那丝微弱“呼唤”的牵引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潜能！他猛地放弃了直线奔逃，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转，以一个极其狼狈、近乎摔倒的姿势，朝着左侧那片长满尖锐倒刺的鬼面荆棘丛，狠狠扑了过去！

“噗嗤！”

“撕拉——！”

无数尖锐的、如同钢针般的倒刺瞬间刺破了他褴褛的衣衫，狠狠扎进他的皮肉！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与此同时，铁背猿那毁灭性的一拳擦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韩墨羽刚才立足的泥泞地面上！坚硬的冻土如同豆腐般炸开一个深坑！混合着粪便和血液的泥浆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韩墨羽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又重重砸进了荆棘丛更深处！更多的倒刺狠狠扎入他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破布般的衣衫！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

然而，他活下来了！

那狂暴的铁背猿似乎对这片长满尖刺的荆棘丛有些忌惮，尤其是韩墨羽身上散发出的、那极其微弱却让它感到一丝莫名“不适”的草木气息（《长春功》带来的微弱生机感应）。它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荆棘丛中那个蜷缩的、不断渗出血迹的身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充满暴戾的咆哮，巨大的拳头狠狠捶打了两下地面，震得整个荆棘丛都在簌簌发抖！最终，它似乎觉得这个躲进刺丛的猎物太过麻烦，又或者被其他奔逃的杂役吸引了注意，猛地转身，裹挟着腥风，朝着另一个方向狂扑而去！

韩墨羽蜷缩在冰冷、尖锐的荆棘丛深处，如同一个被遗弃的、浑身是刺的血人。他死死捂住嘴巴，压抑着剧烈的咳嗽和喉咙里的腥甜，身体因为剧痛和后怕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鲜血从无数细小的伤口渗出，染红了身下的荆棘和冰冷的冻土。

他透过荆棘丛扭曲的缝隙，看着外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铁背猿狂暴的身影在远处肆虐，杂役的惨嚎，监工惊恐的呼喝，兽栏被撞塌的巨响，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恶臭，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图。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成了那巨大拳头下的一滩肉泥！

死亡的冰冷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后颈。他缓缓低下头，布满血污和污泥的手颤抖着，轻轻拂过一根深深扎进他手臂的鬼面荆棘倒刺。指尖传来的，除了尖锐的刺痛，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源自这狰狞荆棘的“生机”回应。

是它。

是这片带给他无数伤口的荆棘丛，在《长春功》那微末生机的莫名牵引下，成了他最后的庇护所。

韩墨羽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荆棘丛外那片混乱和血腥。身体因剧痛而颤抖，但眼底深处，那被死亡冰封的绝望之下，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名为“活着”的火焰，正悄然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