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盛府开始筹备过冬事宜。王氏命人清点库房,核对采买账目,如兰自是叫苦不迭,明兰便在一旁协助。这日,两人正在核对门房处的采买记录,如兰已是呵欠连天。
“这些门房也真是,买个炭火、灯油也要记这么细。”如兰揉着发酸的眼睛,“六妹妹,你帮我对对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明兰温声道:“五姐姐歇会儿,我来看看。”
她接过账本,细细翻阅。门房处的采买多是些日常用度:灯油、炭火、扫帚、门帘等,数额不大,却琐碎得很。明兰心细,一笔笔核对下来,起初并未发现异常。
直到翻到一页记录采买门帘的账目时,明兰的眉头微微蹙起。上面写着:“九月初五,购青布门帘两幅,银一两二钱。”
明兰记得,前几日祖母院中也换过门帘,同样是青布材质,却只花了八钱银子。她不动声色,继续往后翻。
又见一条:“九月十二,购桐油五斤,银一两五钱。”而厨房同期采买的桐油,同样是五斤,却只记了一两银子。
明兰心中起疑,但转念一想,或许是门房采买的品质好些,价钱自然高些。她并未声张,只将这几笔账目暗暗记下。
次日,明兰借口要给祖母绣新抹额,去了一趟绸缎庄。她特意问了青布的价钱,掌柜的笑道:“姑娘要是多买,一幅门帘的料子只要四钱银子。”
明兰心中了然,门房账上记的一两二钱,足足高了三倍。她又去杂货铺问了桐油的价钱,同样比账上记的便宜许多。
回府的路上,明兰心中思忖。门房的老黄在盛府当差多年,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怎会做出这般贪墨之事?而且这几笔账目做得并不隐蔽,稍加核对就能发现破绽,不像是个老手的作为。
小桃见明兰沉思,小声问:“姑娘可是发现什么了?”
明兰摇头:“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她本不欲多事,毕竟门房采买的数额不大,即便有些贪墨,也是寻常之事。各府各院的下人,多少都会在这些采买上做些手脚,只要不过分,主家往往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接下来几日,明兰在核对其他账目时,又陆续发现几处疑点。都是些小数额的采买,价格略高于市价,做得不算隐蔽,却都集中在门房处。
这日,明兰正在房中整理账目,忽听窗外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门房老黄家的儿子要说亲了,说的是东街赵家的姑娘呢!”
“赵家?那可是富户啊!老黄家能攀上这样的亲事?”
“谁知道呢?听说赵家要的聘礼不少,老黄这些日子正愁着呢...”
明兰手中笔一顿。老黄家境寻常,如何能攀上东街赵家的亲事?除非...
她想起那些含糊的账目,心中疑云更甚。若只是寻常贪墨,老黄断不敢这般明目张胆。除非背后有人指使,或者另有所图。
晚间去给祖母请安时,明兰状似无意地提起:“祖母,明兰近日核对账目,发现门房处的采买价钱似乎比市价高些。”
老太太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下人们讨些生活,只要不过分,由他们去罢。”
明兰轻声道:“明兰明白。只是...老黄家的儿子要说亲,说的是东街赵家的姑娘。赵家要的聘礼不少,老黄这些日子正发愁呢。”
老太太手中佛珠一顿,缓缓睁开眼:“东街赵家?可是做绸缎生意的赵家?”
明兰点头:“正是。”
老太太沉吟片刻:“老黄在盛府当差二十年,一向本分。如今这般...怕是有什么难处。”她看向明兰,“你继续留意着,若只是贪些小钱,便敲打敲打;若是另有隐情...”
话未说完,但明兰已明白祖母的意思。若只是贪墨,小惩大诫即可;若是被人利用,另有所图,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次日,明兰特意去门房处走了一趟。老黄见她来了,忙迎上来:“六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明兰笑道:“无事,只是路过。黄叔近日可好?听说令郎要说亲了,恭喜恭喜。”
老黄脸色微变,强笑道:“劳姑娘挂心,一切都好。”
明兰目光扫过门房内的陈设,只见桌上放着一包新买的茶叶,看包装是上好的龙井。以老黄的月钱,断不会买这样贵的茶叶。
她状似无意地问:“这茶叶看着不错,黄叔好品味。”
老黄忙道:“是...是朋友送的,舍不得喝。”
明兰点点头,又闲话几句便离开了。心中却更加确定,老黄定然有问题。
回到房中,明兰仔细翻查门房近三个月的账目。发现除了采买价格偏高外,还有几笔记录十分含糊:“杂项开支,银五钱”、“修缮费用,银一两”等,都没有具体名目。
她将这些问题账目一一抄录下来,却不急于声张。祖母说得对,若只是贪墨,敲打即可;若是另有隐情,须得查清背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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