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224章 阻力重重

明兰那番“盘点旧物、敬奉先人”的言论，说得冠冕堂皇，情理兼备，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当着太夫人小秦氏的面，任谁也挑不出明显的错处来。小秦氏即便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甚至还不得不摆出支持的态度。

然而，命令一旦开始具体执行，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阻力便如同暗礁般，纷纷露出了狰狞的一角。最先跳出来的，自然是与明兰早有龃龉、且自身最不干净的四房和五房。

明兰下令三日内上交所有库房钥匙的次日，四夫人和五夫人便联袂来到了澄园，美其名曰“关心”盘点事宜，实则兴师问罪。

两人连茶都没心思喝，四夫人便率先发难，她挥着帕子，脸上堆着假笑，语气却尖刻：“侄媳妇啊，不是我们做婶婶的说你，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立威的心思，我们都懂。可这盘点所有库房，也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吧？咱们这样的人家，库房没有几十也有十几间，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海了去了，这一件件清点登记，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这眼看就要年关了，各房各院都有一摊子事呢，这不是平白给下人添乱，劳师动众吗？”

五夫人立刻接口，她倒是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话语却更为阴险：“四嫂说得在理。再者说，有些库房里存放的，可是老侯爷、甚至是太老侯爷在世时留下的旧物，有些还是先老夫人的嫁妆、心爱之物。这些年，为了表示对先人的敬重，若非必要，我们都是轻易不开库房，以免惊扰。你这般大张旗鼓地盘点，人来人往，万一磕了碰了，或是冲撞了什么……这责任，谁来承担？惊扰了先人安宁，这罪名我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她们一唱一和，一个指责“劳师动众”、“琐碎添乱”，一个扣上“惊扰先人”的大帽子，试图从情理和孝道上给明兰施加压力，让她知难而退。

明兰早已料到她们会来这一出，神色平静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二人，目光清正，语气不疾不徐：“四婶、五婶的顾虑，侄媳明白。正因库房物品繁多，且多有先人遗泽，才更需彻底厘清，登记造册，以免年代久远，后人不知其来历珍贵，或因管理不善而有所损毁遗失，那才是真正对不起列祖列宗。”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劳师动众，侄媳已抽调了足够人手，分库房同时进行，绝不会耽误府中日常运转，更不会影响各位婶婶房中用度。至于惊扰先人……”明兰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敬意的弧度，“我们怀着恭敬之心，小心清点，记录先人遗泽，使之传承有序，这本身便是对先人最大的告慰与尊敬，何来惊扰之说？若因畏惧‘惊扰’而任由家业模糊不清，才是真正的懈怠与不孝。”

她的话有理有据，直接将“惊扰”的指控化解为“恭敬传承”，让四房五房一时语塞。

两人见在道理上占不到便宜，脸色都沉了下来。四夫人冷哼一声：“既然侄媳妇执意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盼着你真能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好！”说罢，便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五夫人也狠狠瞪了明兰一眼，跟着走了。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阻力。更棘手的是来自那些积年的老仆。

命令下达后，大部分管事虽心中不愿，但慑于明兰如今的身份和手段，还是在期限内将钥匙上交了。然而，总有那么几个自恃资历老、或有靠山的老仆，开始推三阻四，消极应对。

掌管器皿库的赵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仗着曾伺候过老侯爷，平日里连小秦氏都让他三分。他拖到第三日下午，才慢悠悠地来到澄园，交钥匙时，还唉声叹气：“夫人，不是老奴拖延，实在是那器皿库里的东西，多是前朝的古董，娇贵得很，有些连碰都碰不得。这盘点起来，万一有个闪失，老奴就是赔上这条老命也担待不起啊！您看……是不是能缓一缓，或者，就由老奴带着人，慢慢清点，再报给夫人？”

他的话听着是为东西着想，实则是不愿交出手中的管理权，还想沿用旧例，自己掌控盘点过程。

还有负责保管一些陈年衣料、皮货库房的李嬷嬷，她是小秦氏的陪房之一，更是直接称病告假，连面都不露，只打发了个小丫鬟来说，钥匙在李嬷嬷自己手里，她病得起不来床，没法交接。

这些老仆，或用资历压人，或借病拖延，或用“东西娇贵”做借口，目的都是一个——阻挠明兰彻底掌控库房，进行真正的、不受他们干扰的盘点。

面对这些重重阻力，明兰并未动怒，也没有强行逼迫。她深知，对付这些老油条，硬来反而容易落人口实。

对于赵管事，她温言道：“赵管事顾虑得是，古董器皿确实需格外小心。正因如此，才更需登记在册，明确责任。我已请了京中‘博古斋’的老师傅前来协助鉴定、记录，他们都是行家，绝不会损伤器物。赵管事若是不放心，可从旁监督指点。”

她搬出了专业的外援，既显示了她的重视和周到，也堵住了赵管事“东西娇贵”的借口。

对于称病的李嬷嬷，明兰则派了房妈妈带着府医前去“探病”，并传话：“既然李嬷嬷病着，便好生休养，库房钥匙之事不急。待嬷嬷病好了，再交不迟。只是盘点之事却不能等，明日我便让人先去将那衣料库房贴上封条，暂停支取，待日后嬷嬷病愈交接后，再行开封盘点，以免期间有所混乱。”

她以退为进，不逼你交钥匙，但却直接封库，断绝了你任何暗中操作的可能。

明兰的应对，既保持了主母的威严，又处处占着道理，让那些想借故拖延、制造障碍的老仆，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使不出，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澄园内，明兰镇定自若地处理着各种明枪暗箭；澄园外，关于新夫人年轻气盛、不懂人情、胡乱折腾的流言，也开始在侯府的下人圈子里悄然传播。阻力重重，但明兰的脚步，却未曾有丝毫迟疑。她知道，这场中馈之争，本就是一场攻坚之战，唯有坚持下去，才能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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