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179章 风言风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明兰虽深居澄园，一心只扑在整顿内务、熟悉侯府庶务上，行事力求低调稳妥，奈何她新婚之初那场雷厉风行的清洗太过震撼，加之顾廷烨明显流露出的支持与认可，终究还是在这深宅大院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引来了暗处的窥探与嫉恨。

不过旬月功夫，侯府的下人之间，便悄然流传起一些关于这位新主母的风言风语。起先只是窃窃私语，藏在角落里的零星议论，渐渐地，便如同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开始无声地蔓延。

话头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已不可考。或许是被发卖那三家残余的亲朋旧故心怀怨恨的诋毁，或许是某些被触动了利益、心中不忿之人的恶意中伤，又或许…是那更高处之人看似无意的一句“感慨”所引导。

流言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刻意渲染明兰那日处置三位嬷嬷时的“狠辣”与“不留情面”。

“啧啧，你是没瞧见那日，张妈妈、李妈妈哭得那般凄惨，家眷都一并发卖了去北边矿上！那可是伺候了府里几十年的老人啊，一点情面都不讲！”

“谁说不是呢？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骤然得了势，便如此不容人。听说在盛家时就是个厉害角色，如今做了侯夫人，更是了不得。”

“模样生得是极好，看着温温柔柔的，谁知心肠这般硬…‘貌美心狠’，这话可真真没说错！”

“何止心狠？你没见如今澄园里，全是她带来的人把持着要紧位置？侯府旧人动辄得咎，稍有不慎便被换下。这才几天？便如此‘擅权独断’，眼里哪还有太夫人和各位老爷夫人？”

“可不是嘛！听说太夫人好心要将中馈交给她，她倒好，假意推拒，只捡那轻省又不讨好的琐事拿着，倒显得太夫人逼她似的。实则澄园早已是她一人说了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这些话语，经过口耳相传，添油加醋，越发变得不堪入耳。将明兰描绘成一个凭借美色上位、一朝得志便猖狂、心狠手辣、排除异己、企图独揽大权的恶毒妇人。

自然，这些话不敢传到明兰和顾廷烨的跟前，也不敢在澄园内议论。但在侯府的其他角落，尤其是四房、五房的下人处，以及积云院某些得了默许的仆役口中，却颇有市场。

偶尔有些风言风语，也会飘到丹橘、小桃或是常妈妈的耳朵里。小桃年纪小，性子急，听了便气得满脸通红，想要与人争辩，却被丹橘死死拉住。

丹橘将听到的话，小心翼翼地回禀给明兰，脸上带着愤懑与担忧：“夫人！她们怎能如此胡说八道！明明是他们先贪墨做错了事！夫人不过依规矩办事…”

明兰正坐在窗前临帖，闻言，笔下都未停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是关于自己的恶毒诽谤，而是今日天气如何一般寻常。

“夫人！”丹橘见她如此平静，更是着急，“您就不生气吗？也不想法子管管？任由她们这般污蔑，坏了您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明兰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搁在笔山上，这才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管？如何管？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她拿起写好的字纸，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语气淡然：“这府里，盼着我出错、盼着我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今日你去堵了这个的嘴，明日又有别处生出新的是非。难不成我要日日与这些下人打口水官司？平白失了身份。”

她将字纸放下，看向丹橘，眼神清亮而理智：“她们说她们的，我做我的。澄园是否井井有条，侯爷是否满意，产业是否打理得当，这才是最要紧的。至于那些流言蜚语…”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的、却带着冷意的笑容：“不过是失败者的哀鸣和无能者的嫉恨罢了。理会它们，才是正中下怀。”

她吩咐道：“传话下去，澄园所有人，不得与非本院之人议论是非，若听到闲言碎语，只作未闻，更不得与之争辩。若有违者，一经发现，立刻撵出去。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办好自己的差事。”

“是。”丹橘见主子如此沉着，心下也安定了不少，连忙应下。

明兰又补充道：“还有，明日我去给母亲请安时备的参汤，再加一味枸杞，母亲近日似乎有些目涩。四房五房那边，前日送来的江南新茶，也各包两罐送去，就说侯爷得的，分与叔婶尝尝鲜。”

她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去给小秦氏请安，态度恭顺，礼仪周全，甚至比以往更为细致体贴。对于四房五房，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数，让人挑不出错处。

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十。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孝顺知礼。

她专心经营着澄园这一方天地，将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耐心处理着那些“琐事”，不出错，也不冒进；她细心管理着顾廷烨交予的产业，账目日渐清晰；她甚至开始留意京城各家的关系网，为即将到来的社交做准备。

对于那些暗地里的风言风语，她仿佛真的充耳不闻，从不辩解，从不回应，也从不因此困扰或改变自己的步调。

这种彻底的、近乎漠视的态度，反而让那些暗中煽风点火的人有些无处着力。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

而府中一些稍有头脑的明眼人，冷眼旁观，见这位新夫人面对如此流言，依旧能沉得住气，不焦不躁，只埋头做实事，反倒心中生出几分真正的佩服来。

貌美心狠？擅权独断？

或许吧。

但更重要的是，这位年轻的主母，有着远超其年龄的沉稳、智慧与定力。

风言风语依旧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但澄园的门，关得紧紧的，纹丝不动。明兰在这风暴的中心，安然地走着自己的路，一步一个脚印，扎实而坚定。她知道，真正能击碎流言的，从来不是辩驳，而是时间和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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