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哗然如同被无形的手骤然扼住,瞬间归于死寂。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枚滚落在地、在阳光下泛着幽冷青光的玉杯,又猛地转向瘫软在地、已然昏厥的赵嬷嬷,最后,悉数汇聚到廊下那位年轻主母的身上。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每一个仆役心中疯狂蔓延。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新夫人的手段,已非“厉害”二字可以形容,简直堪称恐怖!
明兰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枚玉杯,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如铁的威严。她缓缓抬眸,视线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先落在面如死灰、抖若筛糠的张嬷嬷身上,继而转向那最初被发难、此刻已近乎麻木的李嬷嬷。
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有丝毫温度,每一个字都清晰、冷硬,如同冰雹砸落在青石板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侯府百年清誉,立身之本,首重一个‘忠’字!”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细微的骚动,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忠于职守,忠于主家,乃为奴为仆者第一要义!”她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跪地的二人,“你二人,张氏,李氏,皆为府中积年老人,深受侯府恩养,母亲信重,方将库房、采买等紧要职司交予你们手中。”
她的话语微微停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奈何——”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你们非但不知感恩,恪尽职守,反而欺上瞒下,监守自盗!张氏,贪墨御赐之物,胆大包天!李氏,玩忽职守,账目不清,致使库藏珍品遗失!更有赵氏,行径卑劣,人赃并获!”
她的目光扫过昏死的赵嬷嬷,冰冷无情。
“行此背主忘恩、猪狗不如之事,”明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决绝的寒意,“侯府规矩,断不能容!”
“夫人!夫人饶命啊!”张嬷嬷猛地从巨大的恐惧中惊醒过来,爆发出凄厉的哭嚎,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两步,想要去抓明兰的裙角,“老奴知错了!老奴是一时糊涂!求夫人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次吧!老奴再也不敢了!那金镯老奴愿意立刻交出来!求夫人开恩啊!”
李嬷嬷也反应过来,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一片青紫:“夫人明鉴!那玉杯…那玉杯奴婢真的不知为何会…奴婢掌管库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夫人念在旧情,给奴婢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奴婢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哭喊声,求饶声,磕头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可怜。若是心软些的主子,见这般老仆如此哀告,或许真会心生不忍。
然而,明兰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们,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意。她深知,慈不掌兵,善不理财。今日若对这等蛀虫心软半分,来日澄园乃至侯府,将再无规矩可言!
“旧情?功劳?”明兰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侯府予你们安身立命之所,予你们体面差事,便是最大的恩情!你们便是用这等贪赃枉法、背信弃义来回报的么?!”
她猛地提高声量,厉声道:“来人!”
早已侍立一旁、同样被震慑住但此刻迅速反应过来的澄园护卫立刻上前数人,躬身听命:“夫人!”
“将张氏、李氏、赵氏三人,”明兰目光冷冽,一字一句下令,“即刻拿下!堵嘴拖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护卫们声如洪钟,没有丝毫犹豫,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哭嚎挣扎的张嬷嬷、李嬷嬷架起,又将昏死的赵嬷嬷拖起。粗糙的布团毫不留情地塞入张、李二人口中,堵住了她们凄厉的求饶,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查抄她们三人住处!”明兰的命令紧随其后,毫不留情,“所有箱笼柜匣,仔细搜查,一应物品,无论大小,全部登记造册,呈报上来!”
“遵命!”管家带着几个心腹管事躬身领命,脸色肃然,立刻带人疾步而去。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只剩下被拖行的摩擦声和压抑的呜咽声远去。所有仆役皆低垂着头,冷汗浸湿了后背,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恐惧与敬畏。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管家去而复返,脸色更加凝重,身后跟着的管事们抬着几个箱笼,手中还捧着一些零散物件。
“禀夫人,”管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已查抄完毕。在张氏箱底暗格中,搜出赤金头面一副、珍珠数斛、官银百余两,皆非其份例所能有;李氏处除账册有诸多不清不楚之处外,亦搜出不少珍贵药材及古玩摆件;赵氏处…”
管家顿了顿,呈上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和几封书信:“…搜出此物。册中记录诸多府中器物私下变卖之事,还有…还有几封与…与太夫人院里大丫鬟银丝往来通信,内容…内容涉及传递府中消息,以及一些…疑似夹带私货的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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