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扬州城迎来梅雨季节。连绵阴雨压下了暑气,也似乎浇熄了市井流言的热度。然而寿安堂内,老太太的面色却比窗外的天色还要沉凝。
“查清楚了?”老太太缓缓拨动佛珠,目光如电扫过跪在堂下的钱婆子。
钱婆子是盛府多年的老仆,专管着与各府下人的往来交际,对扬州城里的消息最是灵通。此刻她伏在地上,声音却稳:“回老夫人,老奴使了些银子,从茶楼伙计、走街货郎那儿套了话。那些混账话最初是从城西的悦来茶楼传出来的。”
老太太眯起眼:“悦来茶楼?那不是...”
“正是林家舅爷常去的茶楼。”钱婆子接口道,“老奴买通了茶楼的伙计,说最早散话的是个姓马的婆子,原是...原是林小娘院里的粗使嬷嬷,去年因偷窃被发卖了的。”
佛珠啪地一响。老太太冷笑:“好个林噙霜!禁足庵堂还不安分!”
房妈妈低声道:“老夫人,那马婆子被发卖后,辗转到了城西一户姓赵的人家。那赵家...与林家舅爷是连襟。”
一切水落石出。林噙霜虽在庵堂,却通过娘家兄弟,指使旧仆散播流言。
“好一招借刀杀人。”老太太语气森冷,“若不是明儿沉得住气,盛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们撕碎了!”
钱婆子又道:“老奴还查到,那马婆子最近得了一大笔银子,给她儿子娶了媳妇,还置了间小铺面。”
“哦?”老太太挑眉,“一个被发卖的婆子,哪来的银子?”
“说是远房亲戚给的。”钱婆子顿了顿,“但老奴打听到,那‘远房亲戚’是林家舅爷府上的管家。”
证据链完整闭合。老太太沉吟片刻,道:“钱家的,这事你办得好。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赏你孙儿买笔墨的。”
钱婆子连连磕头:“谢老夫人赏!老奴不敢居功,都是六姑娘仁厚,老奴才...”
老太太摆摆手:“下去吧。今日之事...”
“老奴烂在肚子里!”钱婆子识趣地退下。
屋内只剩心腹几人。房妈妈轻声道:“老夫人,如今证据确凿,可要...”
“不。”老太太摇头,“直接撕破脸,反倒落了下乘。”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林家既然不要脸面,咱们就帮他们要一要。”
次日,盛府突然放出风声,说要寻几个稳妥的婆子伺候老太太。条件开得优厚,引得不少人牙子带着人上门。
其中一个牙婆领来的,正是那个马婆子。
房妈妈当着众人的面,仔细打量马婆子:“看着倒还稳妥。听说你原先在盛府做过?”
马婆子做贼心虚,支吾道:“是...是在林小娘院里...”
“林小娘?”房妈妈故作惊讶,“可是那个因谋害嫡女被禁足的林小娘?”
满场顿时寂静。其他来应选的婆子都竖起耳朵。
马婆子脸色煞白:“老奴...老奴不知...”
房妈妈冷笑:“不知道?可我怎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在茶楼里说盛家六姑娘的闲话?说什么庶女不祥,克母累兄?”
马婆子扑通跪下:“妈妈明鉴!老奴不敢...”
“不敢?”房妈妈提高声音,“连主家都敢编排,还有什么不敢的?莫非是有人指使?”
马婆子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
房妈妈环视众人,朗声道:“今日诸位都看见了。盛家待下宽厚,却不容背主忘义之徒!这等人,今日能编排旧主,明日就能害新主!谁敢用?”
人牙子忙道:“妈妈说的是!这婆子我再不敢往外荐了!”说着狠狠瞪了马婆子一眼。
其他婆子也纷纷议论:“竟敢编排主家,真是反了!”
“盛家六姑娘最是仁厚,怎会是不祥之人?”
“定是有人指使...”
消息很快传遍扬州城。马婆子再也找不到活计,连儿子的小铺面都开不下去了——没人敢租房子给这样的人家。
林家舅爷得知后,气得砸了茶盏:“好个盛家!竟用这等手段!”
林太太哭道:“如今可好,马婆子一家天天来闹,说要我们赔损失!这要是传出去...”
“闭嘴!”林舅爷烦躁地踱步,“盛家这是杀鸡儆猴!若我们再有所动作,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果然,几日后,盛紘在衙门“偶遇”林舅爷,意味深长道:“听说近日有些关于小女的流言,竟牵扯到林家。我想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两家关系——毕竟林家与盛家是姻亲,怎会做这等事?”
林舅爷冷汗直流:“自然...自然是有人挑拨...”
盛紘颔首:“我想也是。已经让衙门查办了,再有造谣生事的,定不轻饶。”
敲山震虎之下,流言很快平息。甚至开始有人议论:“听说那流言是林家散播的,就因为嫉妒盛家公子中了举...”
“林家姑娘在盛家时就不安分,如今禁足了还要生事...”
“盛家六姑娘真是无辜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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