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107章 风波渐息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盛府上下早已忙碌起来，丫鬟婆子们穿梭往来，虽然个个面带笑容，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紧张。

明兰端坐镜前，任由梳头娘子为她梳理长发。小桃在一旁捧着首饰盒，里面盛放着盛紘今早送来的红宝石头面，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姑娘真好看。”梳头娘子笑着奉承，“今日及笄礼上，定能惊艳全场。”

明兰微微一笑，目光掠过镜中那张精心妆点的面容。胭脂掩盖了昨夜未眠的痕迹，珠钗映衬着刻意维持的从容，唯有那双明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简单些就好。”她轻声道，“今日的主角不该是这些珠翠。”

房妈妈走进来，见到明兰的装扮，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姑娘说得是。及笄礼重在仪态端庄，不是选美比俏。”她仔细为明兰整理衣襟，低声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姑娘只需按平日教的来做便是。”

明兰会意地点头：“多谢妈妈费心。”

吉时将至，宾客陆续到来。盛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笑语喧哗声中，谁也想不到昨夜这里曾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

王氏带着如兰、墨兰在二门迎客，个个衣着光鲜，笑容得体。墨兰尤其打扮得精致，一袭水红色衣裙，珠翠环绕，仿佛要将所有风头都抢去。唯有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她眼底的红肿，以及偶尔走神的神情。

“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到——”

唱名声起，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夫人在丫鬟簇拥下款款而来。王氏连忙上前相迎，笑容满面：“吴大娘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吴大娘子目光在墨兰身上停留片刻，笑道：“盛家姑娘个个出落得水灵，真是好福气。”说着又四下张望，“今日的主角呢？怎么不见六姑娘？”

王氏正要答话，忽听又一声唱名：

“宁远侯府顾家大娘子到——”

众人皆是一怔。宁远侯府与盛家素无往来，今日竟会派人前来？

只见一位气质雍容的夫人在侍女陪同下走来，虽衣着不算最华贵，但通身的气派却让人不敢小觑。她向王氏微微颔首：“听闻贵府六姑娘及笄，特来观礼。”

王氏忙道：“顾大娘子光临，实乃盛家之幸。”

吴大娘子站在一旁，面色微变，随即又堆起笑容：“顾大娘子也来了？真是巧了。”

顾大娘子淡淡一笑：“吴大娘子也在？确实巧了。”两人目光交汇，似有暗流涌动。

明兰在屏风后将这些尽收眼底，心中了然。祖母果然料事如神，该来的都来了。

及笄礼正式开始，乐声悠扬。明兰在赞者的引领下缓步走出，一袭正红色礼服，仪态万方。她目不斜视，步履从容，仿佛昨夜惊变从未发生。

祭祖、告天、聆训、受礼...每一个环节都进行得一丝不苟。明兰跪拜起身，行礼答谢，动作优雅得体，引得宾客纷纷称赞。

“盛家六姑娘真是仪态端方。”

“听说还通诗书，真是个才貌双全的。”

“不知将来哪家有这个福气...”

盛紘坐在主位，看着明兰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愧疚。这个他平日并不特别关注女儿，在关键时刻却表现得如此沉稳大气，反倒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惭愧。

礼成之后，明兰逐一拜谢来宾。来到吴大娘子面前时，她盈盈一礼：“多谢大娘子赏光。”

吴大娘子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好孩子，真是标致。”说着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这个给你添妆，莫要推辞。”

明兰余光瞥见那镯子与昨日林噙霜所赠极为相似，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婉道谢：“大娘子厚爱，明兰愧不敢当。”

轮到顾大娘子时，明兰依礼下拜。顾大娘子却伸手扶住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六姑娘好仪态。这块玉佩赠你，愿平安顺遂。”

她递来的是一块羊脂白玉佩，温润通透，与明兰原有那块极为相似，只是背面刻的是个“宁”字。

明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多谢大娘子。”

及至午后，宾客渐散。盛府众人强撑的笑容终于可以稍稍放松。王氏揉着酸痛的腰背，叹道：“总算顺利办完了。”

盛紘点头：“今日辛苦你了。”说着看向明兰，“明儿也受累了。”

明兰浅笑：“女儿不累。倒是父亲母亲辛苦。”

待众人散去，明兰回到房中，这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她取下沉重头面，对镜自照，只见额上已被压出红痕。

小桃一边为她揉肩，一边嘟囔：“姑娘今日真厉害，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奴婢都快紧张死了！”

明兰微微一笑：“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祖母和父亲的安排？”

她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渐散的宾客，目光深远。

今日及笄礼上，吴大娘子与顾大娘子的暗中较劲，她都看在眼里。那两块相似的玉佩，更是印证了祖母的猜测——昨夜之事，果然与这两府的恩怨有关。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卷入其中？祖母又为何要她收下顾大娘子的玉佩？

“姑娘，”房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明兰整了整衣衫：“我这就去。”

寿安堂内，老太太正闭目养神。听到明兰进来，她睁开眼，微微一笑：“今日做得很好。”

明兰福身：“祖母教导有方。”

老太太示意她坐下，缓缓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明兰沉吟片刻：“孙女觉得，吴大娘子与顾大娘子似乎别有深意。尤其是那两块玉佩...”

老太太颔首：“你果然看出了。今日顾大娘子前来，是我特意请的。”

明兰一怔：“祖母？”

“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老太太目光深远，“你可知你生母的来历？”

明兰心中一震，轻轻摇头。

老太太叹道：“你生母卫氏，原是宁远侯府远亲。当年因家道中落，才嫁入盛家为妾。她临终前，将一块玉佩交给我，说是卫家传家之物，嘱我待你及笄时交给你。”

明兰下意识摸向颈间玉佩：“就是这块？”

“正是。”老太太点头，“这玉佩本是宁远侯府所赐，背面原刻有'烨'字，是宁远侯府嫡系的标记。我恐招来是非，请人改刻为'安'字。”

明兰恍然大悟：“所以昨夜那人...”

“是冲着玉佩来的。”老太太接口道，“吴大娘子与宁远侯府有怨，不知从何处得知玉佩在你手中，便想借此做文章。林氏不过是被她利用的棋子罢了。”

明兰心中巨震，万万没想到这块玉佩竟有这般来历。

老太太又道：“今日我请顾大娘子来，一是为震慑吴大娘子，二也是为你正名。有宁远侯府出面，无人再敢质疑玉佩的来历。”

她拉起明兰的手，柔声道：“这些本不想早早告诉你，但经此一事，我觉得你已足够懂事。记住，这玉佩关乎你的身世，万不可轻易示人。”

明兰郑重点头：“孙女明白。”

回到房中，明兰取出日记，将今日种种细细记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下这个及笄日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月色如水，盛府终于恢复宁静。但明兰知道，这场风波只是暂时平息，更多的暗流，仍在暗中涌动。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