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皮豌豆苗创造的“七日奇迹”,如同在赵家屯这片被绝望冻结的土地上投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点燃了所有知情人心中狂热的希望。那暖棚里一日一变、翠绿欲滴的豆苗,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普通的作物,而是闪烁着救命的**绿金色**光芒的无价之宝!
立身堂院内,气氛既兴奋又紧张。妇人们轮流值守,看护着那方小小的暖棚,眼神如同守护着初生的婴孩,生怕有一丝闪失。王二婶甚至把自己的铺盖都搬到了能望见暖棚的堂屋门口,夜里稍有动静便要起身查看。
然而,这希望的光芒太过耀眼,也难免会刺痛某些在饥饿和绝望中逐渐扭曲的人心。
屯子西头的**赵大嫂**,家里男人前些年挖渠伤了腰,干不了重活,底下还有三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穷老子的年纪。陈三压价、倒春寒灾接连袭来,她家早已是家徒四壁,锅里能照见人影。她也曾远远望见过立身堂那冒白气的怪棚,听过豆苗疯长的传闻,起初只是羡慕,但随着饥饿感日益灼烧肠胃,那羡慕渐渐变成了难以抑制的贪念。
“就掐一把……就掐一小把……那么一大片呢,少一点看不出来……”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她脑中盘旋,越来越清晰。听说那豆苗长得快,掐了还能再长?要是能偷偷拿去镇上……说不定能换点粗粮回来,让孩子们喝上一口稠粥……
夜色深沉,寒风依旧刺骨。屯子里早已熄了灯火,一片死寂,只有风声掠过枯枝,发出呜呜的哀鸣。赵大嫂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男人痛苦的呻吟和孩子们饿极了的呓语,终于一咬牙,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她摸黑穿上最破旧的夹袄,揣上一个旧布袋,像幽灵一样溜出了家门,心砰砰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膛。她熟悉屯子里每一条小路,避开了可能还有守夜人的富户区域,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向立身堂。
立身堂的院墙不高,她很容易就找到一处矮墙翻了过去,落地时踩到一块碎瓦,发出轻微声响,吓得她立刻蹲下,屏息凝神等了半晌,见院内并无动静,才稍稍安心。
那暖棚在月光下显出模糊的轮廓,像个蹲伏的巨兽。她猫着腰,迅速靠近,一股混合着粪肥发酵和植物清气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越是靠近,她的心跳得越快,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们捧着热粥的笑脸。
她颤抖着手,轻轻揭开棚顶的一角。
刹那间,一片朦胧而充满生机的**翠绿**映入眼帘!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那些肥厚鲜嫩、挂着夜露的豆苗也显得如此诱人,仿佛不是凡间之物,叶片边缘似乎都在散发着微弱的、希望的光泽。
绿金!真的是绿金!
巨大的诱惑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犹豫和负罪感。她伸出手,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掐那最肥嫩的苗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娇嫩绿叶的瞬间——
“哐啷!!!”
一声刺耳的**铜锣巨响**猛地在她耳边炸开!几乎是同时,几道黑影从院墙角落、柴堆后面猛地扑了出来!
“抓贼啊!有人偷苗!!”
“打死你个偷苗贼!”
尖锐的呼喝声、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几盏气死风灯也被迅速点亮,昏黄的光线猛地照在赵大嫂惨白失措的脸上!
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手里的布袋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但已经晚了!
几个平日里看着瘦弱的妇人,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愤怒,如同护崽的母豹,猛地将她扑倒在地,死死按住!拳头和脚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身上。
“让你偷!让你偷!”
“黑心肝的玩意儿!这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赵大嫂被打得嗷嗷惨叫,连声求饶:“别打了!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就掐一点!就一点啊!”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拿粪水来!泼醒这个没良心的!”
立刻有人冲向院角存放粪肥的大桶,舀起一大瓢发酵已久、气味浓烈刺鼻的**粪水**,冲到近前,对着被按在地上的赵大嫂,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
“哗啦——!”
冰冷、粘稠、恶臭无比的粪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头发、脸颊、脖颈和单薄的衣衫!那无法形容的恶臭几乎让她窒息,剧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咙,她拼命挣扎干呕,眼泪鼻涕混着粪水糊了满脸。
“啊——呕——!”她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和呕吐声。
这时,赵小满闻声赶了过来,她拨开人群,看着地上被粪水浇透、狼狈不堪、瑟瑟发抖的赵大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冷得像冰。
她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那个旧布袋,抖开,里面空空如也。
“你想拿这个,装走咱们活命的东西?”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愤怒的妇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大嫂吓得浑身一颤,涕泪横流(混着粪水)地哀求:“小满……小满侄女……俺错了……俺鬼迷心窍……俺家实在揭不开锅了……三个娃都快饿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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