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60章 暗夜潜流 王府定奇谋

夜色深沉，镇北王府的书房却依旧亮着灯。宫内大局初定，但赵擎苍并未留宿宫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府。这里是他经营多年的根基，有些事，在这里谋划更为稳妥。

书房内，除了赵擎苍，只有李贞和一位身着布衣、相貌普通、但眼神异常锐利的中年文士。此人名叫莫言，是赵擎苍麾下最得力的谋士，掌管着庞大的情报网络，平日里极少露面。

“宫里情况基本稳定，皇后和太子殿下也已安顿好。”赵擎苍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现在，该解决外面的麻烦了。莫先生，萧破军和三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莫言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回王爷，据黑风峪那边传来的消息，萧破军得知宫内变故后，暴跳如雷，斩杀了两个劝他退兵的副将，但并未立刻强攻京西大营的防线。他似乎也在观望，或者说，在等宫里的确切消息。”

他顿了顿，继续道：“三皇子赵玠那边，我们的人已经‘顺利’地将周弘和他带出的‘宫内陛下垂危、太子受惊病重、王爷您忙于平乱、焦头烂额’的消息送到了。三皇子府上灯火彻夜未熄，幕僚进出频繁，看来是心动了。”

李贞接口道：“王爷，您让故意泄露的消息，真的能骗过萧破军和三皇子吗？萧破军老奸巨猾，恐怕没那么容易上当。”

赵擎苍冷笑一声：“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萧破军生性多疑，我们若表现得稳操胜券，他反而会谨慎。如今我们示弱，宫内情况不明，陛下生死未卜，太子年幼受惊，本王‘疲于奔命’，这对他来说，是天赐良机！他就算有所怀疑，也绝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他赌不起万一陛下真的没死，或者太子稳住局面后，他萧破军就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

莫言点头表示赞同：“王爷所言极是。而且，我们还可以再给他加一把火。”

“哦？如何加火？”赵擎苍看向他。

莫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萧破军此人，除了多疑，还极其自负，尤其看不起王爷您，认为您不过是仗着宗室身份和先帝余荫。我们可以设法让他认为，王爷您之所以能迅速平定宫内，并非您有多大能耐，而是靠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或者，是走了狗屎运，比如，高贵妃自己蠢，内部出了岔子。”

赵擎苍闻言，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具体说说。”

莫言压低声音：“我们可以通过几条不同的、看似互不关联的渠道，向萧破军传递一些零碎、但能相互‘印证’的消息。比如，高贵妃是因为逼死陛下，心中恐惧，又被手下太监出卖，才绝望自尽；吴良友是因为分赃不均被同伙举报；宫内侍卫之所以败得那么快，是因为很多中下层军官早就被皇后或王爷您收买……总之，要将王爷您的英明神武，弱化成侥幸和对手的愚蠢。以萧破军的性格，他更愿意相信这种‘合理’的解释，从而低估王爷您的决心和能力，滋生轻敌冒进之心。”

“妙啊！”李贞忍不住抚掌，“此计大善！既能助长其骄狂，又能掩盖我方真实意图和实力！”

赵擎苍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就按莫先生说的办。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做得隐秘，不留痕迹。”

“属下明白。”莫言躬身领命。

“那三皇子那边呢？”李贞问道，“难道就任由他聚集党羽，伺机而动？”

“赵玠？”赵擎苍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一个志大才疏、被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货罢了！留着他，暂时还有用。”

他看向莫言：“给赵玠那边也加点料。让他知道，萧破军已经开始不耐烦，埋怨他办事不力，甚至有意抛开他，单独与本王‘谈判’。再让他‘意外’得知，高贵妃临死前，曾留下指证他弑父篡位的‘血书’……”

李贞和莫言听得都是心中一寒。王爷这是要逼着三皇子狗急跳墙，或者……让他和萧破军互相猜忌，甚至内讧！

“王爷，这是不是太……”李贞有些犹豫，觉得手段过于狠辣。

赵擎苍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李御史，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对这等无君无父、勾结外将、祸乱国家的逆子，讲什么仁义道德？唯有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宵小，尽快稳定局势！否则，拖延日久，边境不稳，天下动荡，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李贞闻言，沉默片刻，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是。是臣迂腐了。”

赵擎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本王知道你不喜这等权谋诡计。但你要知道，有时候，最快的平定，就是最大的仁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变得坚定而冷冽：“萧破军不是想等宫里乱吗？本王就让他看看，这京城，这大周，到底是谁说了算！至于赵玠……若他识相，或许还能留他一命，圈禁终生。若他执迷不悟……”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了几分。

“登基大典筹备得如何了？”赵擎苍转换了话题。

李贞连忙收敛心神，答道：“礼部和翰林院已在加紧办理，初步定于三日后举行。只是……陛下驾崩的消息，是否同期公布？”

赵擎苍沉吟道：“暂不公布。待新君登基，稳定朝局之后，再行发丧。届时，新君哭临，天下举哀，更能凝聚人心。”

“臣明白了。”

“都去忙吧。”赵擎苍挥了挥手，“告诉下面的人，眼睛都放亮一点！最后关头，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

李贞和莫言躬身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赵擎苍一人。他负手而立，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复杂。权力的更迭总是伴随着血腥和阴谋，他厌恶这些，却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为了皇兄的托付，为了这赵家的江山，也为了这天下苍生，有些路，他必须走下去，有些血，必须流。

“皇兄……你在天有灵，保佑桓儿，保佑这大周吧……”他低声喃喃，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显得孤独而坚定。京城的不眠之夜，远未结束。而一场针对萧破军和三皇子的无形大网，正在这夜色中，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