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53章 殿门微启 绝处逢生机

那一声轻微的“吱呀”，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简直比惊雷还要响亮！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扭头，死死盯住乾清宫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金色门钉的朱红色殿门。

门……真的开了一道缝！

虽然只有一指宽，但确确实实是开了！里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门缝里渗透出来。

抓着李贞的侍卫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吴御医脸上的得意和凶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慌。就连李贞自己，也忘了挣扎，屏住呼吸看着那道门缝。

怎么回事？陛下不是应该……应该昏迷不醒，或者已经……怎么可能自己开门？难道是里面的太监？

守在门口的侍卫队长也懵了，他得到的死命令是任何人不得入内，可现在门从里面开了，这算怎么回事？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极其虚弱、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外……外面，何人在……喧哗？”

是陛下的声音？！

虽然气若游丝，但那独特的音色和语调，李贞绝不会听错！陛下还醒着！而且听到了他的喊声！

李贞心中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希望填满！他猛地挣脱还有些发愣的侍卫，扑到殿门前，隔着门缝激动地喊道：“陛下！是臣！都察院李贞！臣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高贵妃与萧破军勾结，欲谋害太子，篡位夺权啊陛下！”

吴御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尖声叫道：“不可能！陛下明明……”他话说一半，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殿门内沉默了片刻，那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吴……吴良友……你，很好……让李爱卿……进……进来……”

“陛下！不可啊！”吴御医（吴良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您龙体欠安，需要静养！李御史他……他胡言乱语，惊扰圣驾……”

“朕……还没死！”门内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一股垂死之君的余威，“让他……进来！”

最后三个字，虽然依旧虚弱，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侍卫队长看看跪地发抖的吴御医，又看看那道透着莫测气息的门缝，一时间进退两难。

李贞却不管那么多，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用力一推，那殿门似乎并未从里面闩死，被他顺势推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

“臣，遵旨！”李贞高呼一声，毫不犹豫地侧身挤了进去！

“拦住他！”吴御医见状，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跳起来就想阻止。

但他刚冲到门口，那扇沉重的殿门却“砰”地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关上了！差点撞到他的鼻子！

殿门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老腐朽的气息。

李贞的眼睛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才看清龙榻之旁，只有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监，正费力地扶着床沿站着，刚才显然是他开的门。而龙榻之上，皇帝赵琰面如金纸，双眼深陷，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看上去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陛……陛下！”李贞鼻子一酸，快步走到榻前，跪倒在地，“臣……臣终于见到您了！”

皇帝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李贞，嘴唇翕动：“李……爱卿……你方才……所言……当真？”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上一大口粗气，显然极其费力。

“千真万确啊陛下！”李贞抬起头，泪流满面，快速地将高贵妃与萧破军勾结、在御药房下毒、欲加害太子、以及萧破军秘密调动黑狼骑逼近京城等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陛下，如今宫门被锁，太子殿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高氏狼子野心，欲行那吕武之事！陛下，您要早做决断，速立太子，以定国本，以安民心啊！”李贞叩首，声音哽咽。

皇帝听着，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震惊，随即是滔天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无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老太监连忙上前替他抚背。

“逆……逆子！毒妇！乱臣……贼子！”皇帝喘着粗气，声音嘶哑，枯瘦的手紧紧抓住龙榻边缘，指节泛白。他一生权衡制衡，没想到临到头，自己的妃妾和儿子，还有倚重的大将，竟然联手要夺他的江山，害他的性命和子嗣！

“陛下，保重龙体啊！”老太监哭着劝道。

皇帝喘息稍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向李贞，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龙榻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暗格：“虎……虎符……取……出来……”

李贞心中狂震！虎符！调兵遣将的虎符！原来陛下一直带在身边！

他连忙依言，在老太监的示意下，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个雕刻着猛虎图案、一分为二的青铜兵符。

皇帝看着虎符，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拿……拿着它……去找……找擎苍……告诉他……朕……朕对不起列祖列宗……这江山……托付给他了……务必……保全太子……肃清……奸佞……”

他这是要托孤于镇北王赵擎苍！并且授予他调动天下兵马的权力！

“臣……遵旨！”李贞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沉甸甸的虎符，感觉如同托着整个大周的山河。他知道，这是陛下在生命最后时刻，所能做出的最有力、也是最无奈的反击！

“快……快走……”皇帝说完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榻上，眼神开始涣散。

“陛下！陛下！”李贞和老太监齐声惊呼。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吴御医气急败坏的吼声和猛烈的撞门声！

“开门！快开门！李贞矫诏！意图不轨！给咱家撞开！”

“砰！砰！”沉重的撞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殿门剧烈晃动，眼看就要被撞开！

李贞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将虎符紧紧揣入怀中，对着龙榻上气息奄奄的皇帝重重磕了三个头，含泪道：“陛下保重！臣……去了！”

他站起身，看向老太监。老太监眼中含泪，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龙榻后面一道不起眼的、挂着帷幔的小门，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快走！”

那是通往陛下寝殿后室的小门，或许能通到别处。

李贞不再犹豫，一撩衣袍，闪身钻入了那道小门之中。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同一时间，“轰隆”一声巨响，乾清宫的正殿大门被侍卫们合力撞开！吴御医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他们只看到龙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和跪在榻前默默垂泪的老太监。

吴御医冲到榻前，探了探皇帝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在。他松了口气，随即厉声问道：“李贞呢？！”

老太监抬起泪眼，茫然地摇了摇头：“老奴……老奴不知啊，刚才门一开，就……就没见着李大人了……”

“搜！给我搜！他一定还藏在殿里！”吴御医气急败坏地吼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龙榻内侧那个已经被打开的暗格，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虎符……不见了！

而此刻，怀揣着决定帝国命运虎符的李贞，正沿着那条未知的、黑暗的通道，拼命奔跑。他不知道前方是生路还是绝路，但他知道，他必须把这东西，送到镇北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