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48章 暗流汹涌 各怀鬼胎

高贵妃铁青着脸，一阵风似的刮回了自己的长春宫。一进殿门，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雍容假面，抓起桌上的一个翡翠花瓶，“哐当”一声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她胸口剧烈起伏，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王明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了还要给本宫惹麻烦！还有李贞！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拿着块破金牌跟本宫叫板！”

钱太监和一众宫女太监吓得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钱太监磕着头，小心翼翼道，“那李贞有金牌在手，咱们明面上确实不好硬来。不过……这宫门还在咱们控制之下，他们翻不起大浪。”

“翻不起大浪？”高贵妃猛地转身，眼神狠毒，“你没看见李贞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吗？赵擎苍那个老匹夫肯定在外面动了！还有坤宁宫那个贱人，你以为她会坐以待毙？”

她烦躁地在殿内踱步：“陛下那边怎么样了？到底还能撑多久？”

一个穿着御医服色，但眼神闪烁的中年男子从角落阴影里走出来，正是之前被高贵妃安插进乾清宫的心腹御医，姓吴。他低声道：“回娘娘，陛下……脉象愈发微弱，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用的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吊着一口气而已。”

高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被焦虑取代：“一两天……太慢了！夜长梦多！萧大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钱太监忙道：“刚刚接到宫外密报，京西大营有异动，疑似向黑风峪方向移动。萧大将军传话进来，问宫内能否再快一些？若是……若是情况有变，他那边可能需要提前发动。”

“提前发动？”高贵妃脚步一顿，脸色阴晴不定。强行发动，风险太大，万一……她不敢想下去。但眼下李贞拿着金牌搅局，赵擎苍在外虎视眈眈，确实不能再拖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告诉萧大将军，最迟明天天亮之前，本宫要看到结果！让他的人准备好！至于宫里……”

她看向钱太监和吴御医，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给陛下……再用一剂‘参汤’，剂量加倍！务必让他‘安安稳稳’地走！还有，派人死死盯住坤宁宫和太医院值房！尤其是那个沈远山和李贞，他们若有什么异动，不必请示，直接……”

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娘娘！”钱太监和吴御医心领神会，眼中闪过凶光。

坤宁宫内，气氛同样凝重。

皇后派出去的人，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只有那个叫翠儿的宫女，通过浣衣局那条隐秘的排水通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溜了回来。

“娘娘，奴婢见到张嬷嬷了，香囊也送到了。”翠儿跪在地上，冻得嘴唇发紫，声音发抖，“张嬷嬷说，她会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但……但宫门守得太严，她也没把握。她还说……说看到长春宫的人，往乾清宫送了好几次‘参汤’，吴御医亲自盯着，不让别人靠近。”

皇后听着，心一点点沉下去。参汤？怕是催命汤吧！

“本宫知道了，辛苦你了，快去换身干衣服，喝碗姜汤驱驱寒。”皇后语气依旧温和，但袖中的手已经冰凉。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擎苍，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本宫要见皇后娘娘！”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蛮横的女声响起。

皇后眉头微蹙，是丽嫔？她来做什么？

丽嫔是高贵妃一派的人，平日里没少给皇后使绊子，但此刻跑来，恐怕没安好心。

皇后对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会意，出去片刻后，引着丽嫔走了进来。

丽嫔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带着假笑，一进来就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这儿……还挺清净哈。”

皇后淡淡道：“丽嫔有事？”

丽嫔自顾自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拿起手帕扇了扇风，阴阳怪气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今早太医院那边挺热闹，李御史都拿着金牌进宫了。哎哟，这可真是……臣妾就是担心娘娘，这宫里乱糟糟的，陛下又病着，娘娘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啊。”

她话锋一转，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皇后的神色：“说起来，太子殿下呢？怎么没见着？这关键时刻，太子殿下可得在您身边尽孝才是。”

皇后心中警铃大作。丽嫔突然提起太子，绝非好意。太子年幼，一直被皇后小心翼翼地保护在深宫别院，就是怕被高贵妃一党加害。

“太子偶感风寒，在别院静养，不便见人。”皇后语气冷淡。

“哦？风寒啊？”丽嫔拖长了语调，假惺惺道，“那可不能大意！要不要臣妾去跟贵妃娘娘说说，请吴御医给太子殿下瞧瞧？吴御医的医术，那可是顶好的！”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几乎不加掩饰了。

皇后脸色一沉：“不劳丽嫔费心，太医院自有安排。若无他事，丽嫔请回吧。”

丽嫔碰了个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站起身：“既然娘娘不领情，那臣妾就告退了。不过娘娘啊，这风水轮流转，有些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完，她扭着腰肢，得意洋洋地走了。

老嬷嬷气得脸色发白：“娘娘，她这分明是来探听太子殿下下落的！她们想对太子下手！”

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不能再等了。她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下一张字条，塞进一个细小的竹管里，交给老嬷嬷：“想办法，把这个交给孙思邈或者沈远山。告诉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立刻找到太子，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快去！”

太医院值房内，李贞、孙思邈和沈远山也是愁眉不展。

李贞来回踱步：“宫门出不去，消息进不来，我们在这里就是瞎子、聋子！乾清宫什么情况，陛下是生是死，我们一概不知！这如何是好？”

孙思邈叹了口气：“老夫试着想去给陛下请脉，直接被侍卫拦回来了，说是贵妃娘娘懿旨，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静养。”

沈远山则一直盯着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周弘。

“周御医，”沈远山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些，“我知道你怕。但现在怕解决不了问题。贵妃连王明德都说杀就杀，你觉得她会放过你这个知情人吗？你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跟我们合作。”

周弘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合作？怎么合作？这宫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还能做什么？”

“告诉我们，他们接下来最可能做什么？”沈远山紧盯着他，“比如，陛下那边……他们会不会等不及了？”

周弘浑身一颤，眼神恐惧地闪烁了一下，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三人立刻警觉起来。李贞示意沈远山去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外面是坤宁宫的那个老嬷嬷，她飞快地将一个细小竹管塞进沈远山手里，低声道：“皇后娘娘急信！”说完，不等沈远山反应，便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远山关上门，将竹管递给李贞。

李贞取出里面的字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不好！她们要对太子下手！”

孙思邈和沈远山也是心头巨震！

“太子现在何处？”李贞急问。

沈远山看向周弘，声音陡然严厉：“周弘！太子殿下平时静养的别院在哪里？！说！”

周弘被沈远山的气势所慑，结结巴巴道：“在……在御花园西北角的……凝香阁……”

“凝香阁……”孙思邈脸色一白，“那里位置偏僻，若是出事，一时半会儿根本没人知道！”

李贞当机立断：“必须立刻去凝香阁！保护太子！”

“怎么去？”孙思邈苦笑，“外面肯定有眼线，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目标太大，立刻就会被拦住。”

沈远山咬了咬牙：“我去！我身份低微，找个由头，或许能混过去。”

“不行！太危险了！”李贞反对，“你一个人去，万一碰上他们的人，就是送死！”

一时间，值房内陷入了僵局。外面是铜墙铁壁，内部危机四伏，太子的安危悬于一线，而他们似乎寸步难行。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寂静中，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周弘，忽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我知道一条路！一条很少人知道的，从太医院库房后面，能通到御花园杂役房的小道！或许……或许能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