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38章 夜访王府 暗夜话惊雷

从皇宫回来，沈远山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坤宁宫之行，看似只是一次寻常的诊疗，但他敏锐地感觉到，皇后娘娘那看似平和的态度下，隐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为何忧思过度？又为何偏偏召见自己这个毫无根基的新人？

这些问题像一团迷雾，萦绕在沈远山心头。他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每一步都可能踩中陷阱。

回到太医院，王明德皮笑肉不笑地询问了入宫的情况，沈远山只拣些无关紧要的说了，王明德也并未多问，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霾。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沈远山依旧处理着琐碎的公务，埋头医书，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这天傍晚，他刚回到自己那间偏僻的值房，正准备点灯看书，窗外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响。

“谁？”沈远山警惕地问道。

“沈大哥，是我！”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慕容雪？！

沈远山一愣，连忙打开窗户。只见慕容雪穿着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容。

“慕容姑娘？你怎么…”沈远山又惊又喜，连忙关上窗户。

“嘘！小声点！”慕容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听说你进宫给皇后娘娘瞧病了？怎么样？宫里好玩吗？”

沈远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宫中规矩森严，何来好玩之说。慕容姑娘，你冒险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雪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是我舅舅要见你。”

“镇北王殿下？”沈远山心中一动。

“嗯！”慕容雪点头，“舅舅听说你进宫了，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你谈谈。王府耳目众多，他不方便直接召见你，所以让我悄悄带你过去。”

镇北王要见他！而且如此隐秘！

沈远山立刻意识到，恐怕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他不再犹豫：“好，我随你去。”

两人趁着夜色，避开太医院的巡逻守卫，由慕容雪带路，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慕容雪显然对京城极为熟悉，七拐八绕，专挑僻静处走。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戒备森严的府邸后门。这里正是镇北王府。

慕容雪对了一下暗号，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名老仆恭敬地将他们引了进去。

王府内庭院深深，灯火通明，但却异常安静，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老仆直接将他们引到了一间僻静的书房外。

“王爷，小姐和沈先生到了。”

“进来。”里面传来镇北王赵擎苍沉稳的声音。

沈远山整理了一下衣冠，推门而入。只见书房内，赵擎苍并未穿着王袍，只是一身简单的深色常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大周疆域图前，眉头紧锁。

“沈远山，见过王爷。”沈远山躬身行礼。

赵擎苍转过身，目光如炬，落在沈远山身上，点了点头：“不必多礼。雪儿，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舅舅！”慕容雪应了一声，乖巧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沈远山和赵擎苍两人。

“坐。”赵擎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也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后娘娘凤体如何？”

沈远山心中微凛，镇北王消息果然灵通！他谨慎地答道：“回王爷，皇后娘娘乃忧思劳神所致肝气郁结，心脾两虚之证。病情并不复杂，但…心病还须心药医。”

赵擎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叹了口气：“果然如此。皇后娘娘所忧者，乃是国本，是太子之位啊！”

他看向沈远山，语气凝重：“陛下龙体，近来每况愈下，恐怕…时日无多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镇北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沈远山还是感到一阵心惊！皇帝病危，这意味着立储之争已经到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陛下属意…”沈远山试探着问道。

赵擎苍摇了摇头，脸色阴沉：“陛下态度暧昧，迟迟未定。大皇子虽为嫡长，但性情温和，缺乏魄力。三皇子…哼，有高贵妃和萧破军鼎力支持，势力庞大，咄咄逼人。皇后娘娘身为大皇子生母，怎能不忧？”

沈远山明白了。皇后召见他，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看病，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向外界，尤其是向太医院（背后代表着各方势力）表明，她和大皇子也在关注和拉拢新晋的人才。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打上了某种标签。

“王爷，那下官…”沈远山感到一阵压力。

赵擎苍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如今身处漩涡中心，太医院、皇宫，甚至本王这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皇后召见你，未必是坏事，至少表明她和大皇子注意到了你。但这也让你更加危险，三皇子一系，绝不会坐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沉声道：“高鹏前几日在城外找你麻烦，只是开始。据本王所知，萧破军秘密派遣的一批‘边军锐士’，已经以各种身份混入了京城。他们的目标，除了清除异己，恐怕…也包括你。”

边军锐士！沈远山想起了青州西山那场血战，那些悍勇的北疆边军！如果这些人潜入京城，进行暗杀破坏…

一股寒意从沈远山脊背升起。

“本王找你，一是提醒你务必小心。二是…”赵擎苍转过身，目光灼灼，“希望你能在宫中，多留一份心。尤其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危。太医的身份，是你最好的掩护。”

沈远山心中一震，镇北王这是要他暗中留意宫中的动向，甚至…保护帝后？这责任太过重大！

“王爷，下官人微言轻，只怕…”

“不必妄自菲薄。”赵擎苍打断他，“你的医术，你的心性，本王信得过。况且，你并非孤军奋战。孙思邈孙院判，是可信之人，若遇难处，可寻他商议。宫中…也自有忠义之士。”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枚小巧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递给沈远山：“这是本王的信物，若遇万分紧急、关乎社稷存亡之事，可持此令牌，到城东‘济世堂’药铺，那里的掌柜是本王的人，他会设法联系本王。”

沈远山接过那枚沉甸甸的令牌，感觉手中仿佛托着千钧重担。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踏入了这场关乎帝国命运的权力斗争核心。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所托！”沈远山郑重承诺。

赵擎苍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去吧，让雪儿送你回去。”

离开镇北王府，走在寂静的夜路上，沈远山的心情无比沉重。京城的夜空，繁星点点，但他却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着自己，也向着这个庞大的帝国，缓缓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