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锣声,并未带来安宁。
祠堂会议后,整个村子都动了起来。林大山将村里的青壮年分成了三队,一队负责在村子各处挖掘相连的地道,出口直通后山;一队负责加固房屋,堵塞窗户,只留下射击孔;剩下的一队,由他亲自带着,在村口和几处要道上设置陷阱和障碍。
妇孺们则在家里,将坛坛罐罐的粮食和咸肉往地窖和新挖的地道里搬运。整个村子,像一个被惊扰了的蜂巢,处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却又被一种沉重的寂静所笼罩。没人高声说话,只有铁锹挖土的声音、搬运重物的闷响,和压抑的喘息声。
林啸天跟着父亲,正在村口一棵老槐树下挖着一个巨大的陷坑。他的手心已经磨出了血泡,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但他一声不吭,只是闷头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挖。
“爹,这坑够深了吗?”一个叫二狗的年轻人抹了把脸上的泥土,气喘吁吁地问。
林大山跳下坑底,用脚踩了踩,深度已经没过了他的胸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差不多了。把削尖的竹子插下去,上面用树枝和浮土盖好,做得像一点,别让看出来!”林大山沉声命令道。
“好嘞!”
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布置陷阱。
林大山爬上坑,走到林啸天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囊:“喝口水,歇会儿。从昨晚到现在,你眼都没合一下。”
林啸天摇了摇头,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爹,我不累。咱们得快点,万一……”
“没有万一!”林大山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鬼子要来,咱们就接着!地道挖得怎么样了?”
“快了,李四叔那边说,再有半天,通往后山的主道就能打通了。”林啸天答道。
“好!告诉他们,一定要快!”林大山点了点头,眼神里掠过一丝忧虑。准备的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就在这时,村子东头负责放哨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锣响!
“当——!”
这一声,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村民的心上。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望向东山。
“当!当!当——!”
急促而混乱的锣声,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林大山脸色骤变,一把抓起靠在树上的猎枪,对周围的人发出雷鸣般的怒吼:“鬼子来了!都别乱!按计划行事!女人孩子进地道!快!”
他话音未落,村子东头已经传来了“砰砰”的枪声!
“啊!”一声惨叫传来,是负责放哨的村民。锣声戛然而止。
“快!进地道!快走!”村长嘶哑着嗓子,拼命地招呼着乱作一团的妇孺。
林啸天的母亲李氏从家里跑出来,一把抓住林啸天的胳膊:“啸天,快,跟你爹进地道!”
“娘,我不走!”林啸天双眼赤红,端起背着的汉阳造,“我要跟爹一起打鬼子!”
“胡闹!”林大山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向妻子,“你的任务,是保护你娘和乡亲们撤退!这是命令!快走!”
“爹!”林啸天还想争辩。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已经从村口响了起来。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如同潮水一般,从东、南两个方向涌进了村子!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林大山拉动枪栓,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扣动了扳机。
“砰!”
那鬼子应声倒地。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林大山怒吼着,和其他几个拿着猎枪的青壮年一起,依托着房屋和障碍物,开始了绝望的抵抗。
村里的土枪、猎枪响成一片,但他们的火力在鬼子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哒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喷吐着火舌,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扫过来,瞬间就把一堵土墙打得千疮百孔。一个端着土枪的村民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胸口就爆出一团血雾,惨叫着倒了下去。
“啸天!快带你娘走!”林大山声嘶力竭地吼道。
李氏死死地拉着林啸天,哭着喊:“走!快走啊!别让你爹白白送死!”
林啸天看着在火力压制下抬不起头的父亲,看着不断倒下的乡亲,看着那些狞笑着步步紧逼的日本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知道,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娘!跟我来!”他一咬牙,拉着母亲,转身向村子中央祠堂的地道口冲去。
“二狗!掩护他们!”林大山喊道。
“爹!你多保重!”二狗红着眼,端着猎枪朝鬼子放了一枪,然后跟着林啸天他们边打边退。
地道口就在祠堂的香案底下。几十个妇孺已经挤了进去,正焦急地向外张望。
“快!快下来!”地道里的人催促着。
林啸天将母亲推进地道,然后对二狗喊:“你快下去!”
“啸天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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