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头目,包括人群后方的何掌柜,脸上愤怒的红潮瞬间褪去,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惧和后怕!
是啊!今日能压章家沟一头,可一旦裁定被更强大的力量推翻,或者章家沟真的被逼上绝路鱼死网破,那矿洞真的能守住吗?守着铁矿一起烂在土里?
柴家坡的主事老者们也脸色变幻,窃窃私语起来。长远来看,这“六四分成”确实比眼前强行霸占全部主脉、却要日夜提防章家沟的暗箭和疯狂反扑要好得多!也更安全!钱,总比命好!
“可是……”有人犹疑地嘟囔,“四成太多了……”
“多吗?”王十三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人心的冷峭弧度,目光却投向了沟北那黑黢黢的、不断有矿渣滑落的坍塌矿口。
“那四成,也包括了那边可能还埋在土下的几条人命!包括了日后章家沟壮劳力给你们矿上出工、运送矿石、提供部分场地和设施维护的补偿!更是买断了日后所有的争端!”
他声音再次变得沉稳有力:“这笔账,柴家坡的父老们,心里应该比我算得清!到底是守着眼前可能带血的独食,最后被砸个稀巴烂;还是分出一份,买一份长治久安!今日不决,明日祸至,悔之晚矣!”
这番连削带打、剖析利害、威逼利诱的话,彻底将柴家坡众人推入了权衡利弊的天平。愤怒被现实的恐惧和利益计算所取代。
章家沟那边,则由极度的绝望转为不敢置信的希望!四成!这个数字简直如同天降甘霖!族长章老伯瘫坐在地,老泪纵横,他不在乎四成还是五成,他在乎的是“长久之计”四个字!在乎的是那些还在矿洞里不知生死的儿郎有人去救!
沟底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声的议论。王十三静静立在那里,他成了整个铁牛沟绝对的中心和掌控者。
柴家坡的几个头发花白的主事老者低声商议了几句,最终,为首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对着土台深深一揖,声音嘶哑复杂:“公子所言确有道理。分利以安邻,总强过相斗而死,这第三项我柴家坡认了!”
“认了!”
“认!”
柴老太公一表态,后面其他人等不管心思如何,也只能跟着应和。柴家坡那汹汹的煞气终于彻底散去。
王十三脸上重新浮现温和笑意,转向章家沟方向:“章族长,柴家坡深明大义,愿成此睦邻佳话,您意下如何?救人如救火,是否该立即安排人手,清理矿洞?” 他刻意将“救人”放在首位。
章老伯在族人的搀扶下艰难站起,被煤油浸透的身体还在发抖,他死死盯着柴老太公和柴家坡众人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刻骨的恨意并未消减半分,但他知道,眼下是活下去的唯一台阶!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王十三重重一拜,声音哽咽:“谢公子活命之恩!公子安排我章家沟认!认!”
沟底的气氛瞬间逆转!由你死我活的对峙,变成了在生死线上挣扎后的短暂妥协与合作。人们开始按照王十三的指令,自发地组织起来,清点工具,准备开赴坍塌的矿口。
吴增银呆呆地看着这如臂使指、顷刻间就扭转乾坤的王十三,内心深处第一次因为“主上”展现出的强大力量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王十三走下土台,没去理会那些忙碌起来的人群。他的目光如同磁石,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正欲悄悄溜走的“保盛盐行”何掌柜。
何掌柜感觉后背如同被毒蛇盯上,冰冷刺骨。他一抬头,正对上王十三那双幽深的眸子。那眼神里没有刚才的平和,只有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何掌柜,”王十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何掌柜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寒意,“调停之事,还需您这位商界名宿出面斡旋。请随我来,商议一下‘公正勘界’的细节。方才吴县丞的丈量标记,似乎确实有些粗糙了?”
何掌柜身体猛地一僵,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刚才王十三指桑骂槐地说“幕后黑手”、“官面上的偏帮”,还有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莫非这贵公子知道了什么?
他内心惊恐万分,本能地想逃!但双脚如同灌了铅。他看着王十三那双平静得可怕、却散发着无形压迫力的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何掌柜不愿为铁牛沟百姓出力,平息祸端?”王十三声音转冷。
“不!不敢!能为公子效劳,是何某的荣幸!”何掌柜一个激灵,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脚步虚浮地、如同被线牵引的木偶般,跟随着王十三,走向土台后方一块相对僻静的巨石阴影之后。
王十三站定,阳光被巨石彻底挡住,此处幽暗阴森。
他看着脸色惨白、眼神游移不定、额头冷汗涔涔的何掌柜,再也没了方才在沟底的温和与公正。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暗深邃,如同两口望不到底的寒潭,嘴角那一丝笑意也变得冰冷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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