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西仓的锁再加固两把。”董成基拢了拢狐裘大氅,“我倒要看看,他这粥厂能撑几天。”
顾昭踩着积雪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冰碴上。
董成基那番“蚂蚁论”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混着风雪声,刺耳得让人心头发颤。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城隍庙见到的那个孩子,冻得发紫的小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窝头,眼里却亮得像星子。
那样的眼睛,怎么会是蚂蚁?
顾昭回到县衙后,发现县衙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顾昭立刻问到:“你是何人,怎么会在县衙?”
陌生人说:“我是来给你一场富贵。”
顾昭说:“本县不需要。”随即唤来衙役就要抓这陌生人,众衙役赶到后,反而抓了他这知县,顾昭大声怒斥:“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陌生人吩咐衙役对顾昭客气点,长的最壮硕的衙役领命后一记手刀击晕顾昭,随后顾昭被带到书房,这个陌生人就是王十三。
顾昭醒来时,只觉后颈仍残留着衙役手刀劈下的钝痛。眼前炭火的火苗摇曳,将王十三周身笼在明暗交错的光晕里,轻笑着道:“顾大人醒了?”
他拿起案上用油布和蜂蜡密封的铜管,“这里面有一份敏王关于加速转运战略物资的密令、一份记录了部分关键物资转运路线、接头人和黑蜂寨在北方几个隐秘据点位置的密码名单、一份与敏王有潜在勾结的北方部分官员、将领、富商的代号名单。”
他凑近顾昭耳畔,压低声音道,“而你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证据通过三司急奏朝廷,举报敏王谋反。到时候,知县不过是起点,接下来知府,甚至入阁拜相,这些都能实现。”
顾昭瞪大双眼,刚想说什么,王十三将铜管塞进顾昭怀中,“一会儿证人就到,速战速决。”
不一会儿,贺浓、雷莫、雷泽找到了顾昭,说明自己掌握的情报,顾昭召集人手撰写《呈详》......
腊月十八,屯留县。
寒风刮骨如刀,将昨夜的残雪卷成白雾,抽打在县衙那斑驳脱漆的大门和石狮子上。街市寥落,店铺大半关门闭户,唯有几家挑着幌子的小摊前偶有人影瑟缩着交易,整个县城透着一股死寂冻僵的灰败之气。
四辆裹着厚棉毡、车轮巨大的马车在沉闷的碾雪声中停在县衙门前。当头那辆柚木车厢四角包铜,气派非凡。然而比车驾更扎眼的,是车旁马背上那八条精悍身影。
这八人一律玄色劲装,外罩同色防风皮斗篷,腰挎八柄形式各异的长剑。他们身形或壮硕如山岳,或精瘦如猎豹,但个个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凝似铁。寒风吹过,斗篷下摆微扬,露出紧扎的绑腿和千层底快靴,稳稳踏在镫上,不见半分晃动。
这便是户部尚书徐明理重金礼聘的“八剑童”——童天养、童天心、童天根、童天鳞、童天佑、童天虹、童天赐、童天意。八双眼睛只扫过街角寥寥几个探头张望、形容枯槁的民户,便将那些人吓得缩回脖项,周遭再无声息,唯余寒风呼啸。
头戴银狐风兜、身着玄貂大氅的徐世宁踩着鎏金脚踏下了车。他面如冠玉,眉目俊雅,只是薄唇紧抿,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倨傲与冷漠。管家徐福哈着腰小步快趋紧随左右,圆脸上堆满谄笑。
徐世宁的目光嫌恶地扫过县衙的破败景象和远处萧条冷清的街道:“穷酸晦气,这哪像个官衙门口?”
徐福忙接口:“少爷说的是。小的已命人……”
“嗯。”徐世宁不耐烦地打断他,忽然停步,指向街角一个勉强挂着半片破布幌子卖针头线脑的老妪,皱眉问道:“这屯留地界,就靠这些蝼蚁小贩?我闻此地亦有盐铁粮秣生意,怎地街市如此冷清?”
徐福精光一闪,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少爷英明!这屯留的生意命脉,都攥在本地一个叫‘德义信’的商号手里呢!除却这等挑担卖线、沿街叫卖的小货郎,无论盐行、铁铺、米店、绸庄……十有**,都挂着‘德义信’的牌子,就连城外窑场的砖瓦,都要经它过道手!听说商号东主姓林名源,在当地……势力颇深!”
“哦?德义信?林源?”徐世宁那被寒气冻得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倏然掠过一丝奇异的红晕。方才的嫌恶烦厌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了惊异、贪婪与残忍的兴奋光芒。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如同窥见了猎物的毒蛇。他薄薄的唇角慢慢向上勾起一个冷峭而贪婪的弧度。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钉在徐福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冰锥般的锐利和不容置疑:
“好!好!真乃天授肥羊!省得本官辛苦刨食!”
他顿了顿,眼神更亮,那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去!立刻找到那个林源!传本县令:本县代天子牧守屯留,此乃商贾之幸,阖县之喜!着‘德义信’商号上下,感念天恩浩荡,共襄盛事……” 他微微扬起下巴,那命令清晰得如同刀锋切过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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