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帮行刺未遂的事件,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了一瓢冷水,让本就紧张无比的崇州局势变得更加诡谲难测。刺史府内外的戒备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等级,邱静几乎断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对外往来,所有政务处理都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对来自右威卫大营的任何消息,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公文往来,都抱以最大的怀疑和警惕。虽然官方极力压制消息,但城内关于"王大将军欲借江湖之手铲除邱刺史"的流言,依旧如同地下的暗流,在坊间悄然扩散,引得人心浮动,各种猜测和不安在茶楼酒肆间悄悄弥漫。
薇月以"清尘"道长的身份,依旧安然居于刺史府内那方清静的小院。她能明显地感觉到,经过这次未遂的"行刺"风波后,邱静对她这位"方外之人"的依赖似乎又加深了些许。偶尔在他心力交瘁、眉头深锁之时,会派人请她过去,不谈政务,只论些修身养性之道、道家无为之理,似乎想藉此来平复心中翻腾的怒意和郁结。然而,一旦话题稍有触及官场争斗或是调查进展,邱静便会立刻警觉地绕开,显是并未完全将她视为可以托付机密的心腹。
对此,薇月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邱静的完全信任,那太过危险,也容易暴露。她只需要这个"清尘"道长身份带来的便利和掩护,能够让她合理地留在刺史府这个信息中心,能够近距离观察邱静和各方势力的动向,这就足够了。
青蛇交代的明面任务——挑拨王孝杰与邱静的关系——如今看来已经超额完成。邱静对王孝杰的敌意和怀疑已然达到了顶峰,两人之间那层薄弱的窗户纸已被彻底捅破,剩下的似乎只有你死我活的斗争。但是,薇月深知,这还远远不够。蛇灵要的绝不仅仅是两人关系的破裂,他们要的是混乱,是王孝杰与邱静的彻底决裂乃至火并,是要让崇州这潭水彻底浑起来,他们才好浑水摸鱼。青蛇和虺文忠那样的人,绝不会满足于现状,他们必然还有更阴险、更毒辣的后手在酝酿。
而她,绝不能被动地等待他们下一步的指令,或者成为他们更危险计划的棋子甚至是牺牲品。她必须主动出击,将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火,引导向更有利于自己生存和发展的方向。
"一石二鸟"之计,方才完成了明面上的一半。嫁祸血狼帮,成功激化王邱矛盾,这算是投出了"一石",暂时应付了青蛇。但那真正的"二鸟"——青蛇本人,以及那个神秘莫测、武功高绝的"闪灵"虺文忠——却还没有被惊动。
青蛇对她杀心已露,上次黑风峪的截杀恐怕就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暂时被她展现出的"价值"和表面的"顺从"所麻痹。此人阴险毒辣,掌控欲极强,留在他身边就如同枕着一只随时可能醒来的毒蛇。而虺文忠,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是肖清芳麾下最锋利也最难以捉摸的一把刀,他对肖清芳的忠诚模式很奇特,似乎只忠于"蛇灵"的某种初始理念或是肖清芳本人,对于其他蛇首,并无太多敬意,甚至可能心存轻视。若能设法让这把锋利的刀与青蛇这条毒蛇之间产生嫌隙,甚至反目,无疑将极大地削弱肖清芳在崇州的力量布局,也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和操作余地。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酝酿成型。青蛇不是命令她挑拨王邱关系吗?她不仅完成了,还完成得"很出色"。那么,何不利用这次"成功",反过来给青蛇本人制造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至少要让他暂时无暇他顾,不敢再轻易对自己下手。
她决定,要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看似与蛇灵完全无关的渠道,将"血狼帮受王孝杰指使行刺邱静"这个消息,巧妙地"泄露"给虺文忠。并且,在泄露的信息中,要隐隐暗示,此事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背后或许另有"高人"在暗中布局推动,而这位"高人",其意图可能并不单纯,甚至可能与青蛇的某些私下行动有关。
她要做的就是埋下一颗猜忌的种子。她要让虺文忠认为,青蛇在利用她薇月执行任务的同时,自己可能也在进行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私下行动,或许是想独占功劳,或许是想趁机排除异己,或许……是有着连肖清芳都不知道的别的图谋。
此举风险极大,无异于火中取栗,刀尖跳舞。一旦被青蛇或者虺文忠任何一方识破她在其中搞鬼,她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若能成功引起虺文忠对青蛇的猜忌和警惕,那么以虺文忠的性格和地位,必然会对青蛇形成掣肘。届时,青蛇必然不敢再轻易动她,甚至可能需要借助她来安抚或应对虺文忠的质疑。而她,则可以在两大高手的相互猜忌和制衡中,获得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甚至可能找到左右逢源、为自己谋利的机会。
她仔细斟酌着传递信息的方式和具体内容。绝对不能直接出面,不能留下任何笔迹或口信,不能使用蛇灵内部的常规联络渠道。她需要找一个绝对可靠,且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追查到源头的"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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