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第一轮猛攻,在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如同潮水般退去。城墙上留下了不少巨石砸出的凹坑和密密麻麻的箭簇,守军也出现了一定的伤亡,但凭借着坚固的城防和还算及时的应对,终究是稳住了阵脚,并未让突厥人占到太大的便宜。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试探性的攻击,默啜在掂量崇州的斤两。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夜幕降临,突厥大营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如同荒野中择人而噬的兽瞳,远远地窥视着崇州城。城内,气氛依旧紧张,伤兵营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民夫们忙着修补城墙的损伤,运送守城物资。
都督府内,灯火通明。战后第一次高级别军事会议,正在紧张的气氛中召开。
与会者除了狄仁杰、权善才、崔献甫、林薇、李元芳这几位核心人物外,还有右威卫的几名高级郎将、司马,以及崇州府负责城防工事和后勤的几名主要官员。
权善才首先通报了今日的战况和损失,语气沉重:“……初步统计,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二百余,轻伤不计。北面城墙受损较为严重,有三处垛口被巨石击毁,需要连夜抢修。箭矢消耗巨大,约占库存的一成。”
听到这个数字,崔献甫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忍不住开口道:“权将军,这才第一天,伤亡便如此惨重,箭矢消耗如此之巨,若突厥日日如此猛攻,我崇州能支撑几日?”
权善才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悦:“崔大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今日之战,我军虽有小挫,但也成功击退了突厥的进攻,稳住了防线!至于能支撑几日,那要看将士用不用命,后勤跟不跟得上!”
他这话隐隐将矛头指向了崔献甫负责的后勤与民夫调度。
崔献甫脸色一红,争辩道:“权将军此言差矣!下官已竭尽全力筹措物资,组织民夫!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城中库存终究有限!若不能有效杀伤敌军,节省消耗,一味死守,终非长久之计!”
“那依崔大人之见,该如何?难道要我等出城与突厥数万铁骑野战吗?那才是自寻死路!”权善才冷哼一声。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来,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大敌当前,二位当同心协力,共度时艰。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薇,“安定郡王,你曾与突厥交手,对其战法有所了解,今日观战,可有见解?”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薇身上。权善才的眼神带着审视,崔献甫则隐隐有一丝期待,而那些右威卫的将领们,目光则颇为复杂,有好奇,有不屑,也有一丝因她之前战绩而产生的忌惮。
林薇知道,这是她在崇州军方确立地位和影响力的关键一步。她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分析和建议。
她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城防舆图前,神色平静,声音清晰而沉稳:“狄公,权将军,崔大人,诸位。今日之战,确是试探。默啜用兵,向来谋定后动。他今日动用投石机与弓弩覆盖,目的有三:一,试探我城防坚固程度与守军反应速度;二,消耗我军箭矢、守城器械及士兵体力士气;三,寻找我城防体系的薄弱环节。”
她伸手指点舆图:“诸位请看,今日受损最严重的北城墙三段,并非巧合。一处靠近瓮城拐角,视野略有死角;一处下方地基据说早年曾有渗水,虽已加固,或许仍被其细作探知,认为相对脆弱;另一处则正对城外一处缓坡,利于敌军后续集结冲锋。默啜的攻击,极具针对性。”
这番分析入情入理,连权善才都忍不住微微颔首,他之前也隐约察觉,但未能如此清晰地归纳。
“至于崔大人所忧的消耗问题,与权将军主张的固守,其实并非不可调和。”林薇话锋一转,看向众人,“固守,并非被动挨打。我们可以在防守中,更加注重效率与反击。”
她继续道:“首先,针对敌军的投石机。我们可以集中城内所有神射手,配备强弓硬弩,不追求覆盖杀伤,而是专门狙杀其操作投石机的士兵和指挥的军官。同时,在夜间,可派出小股精锐,携火油等物,潜出城外,伺机焚烧其投石机。毁掉一架,我军压力便减轻一分。”
“其次,箭矢消耗。可令城中工匠与妇孺,大量赶制简易箭矢,虽不及制式箭矢精准,但用于近距离防御和覆盖射击,足以胜任。同时,敌军射上城头的箭矢,只要完好,皆可回收利用。”
“最后,关于守城策略。我建议采用‘重点防御,弹性收缩’之策。”林薇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不在整个城墙平均分配兵力。而是在默啜可能主攻的北面及东西两翼,布置重兵和精锐,形成坚固支撑点。而在其他区域,则只留必要警戒兵力。一旦敌军在非主攻方向施加压力,守军可依托城内街巷、预设工事,进行节节抵抗,诱敌深入,再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围而歼之。如此,既可集中兵力应对主要威胁,又可避免无谓消耗,甚至能创造局部反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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